他们的沟通形似针尖对麦芒,基本上都以不欢而散告终。
就像东宝小时候,华木想让儿子拉小提琴,卫民不肯:“我们家世代没有艺术细胞,成不了音乐家,白费力气。”
“不是一定要成个什么家,当艺术熏陶也是好的,音乐是最好的情商教育,法国作家雨果曾说过,数字、字母和音符,是开启人类智慧的三把钥匙。”
“你没看小翟儿子凡平,练的个什么小提琴,我看他功夫没练出来,倒练了个歪脖子,高度近视眼。我不会让东宝去活受这份罪的。”
东宝落得个那叫开心,他最喜欢老子带去打乒乓球、羽毛球、草地里乱跑乱跳。
为其他事卫民也常当着儿子面反驳华木,他的有意无意护犊子得到东宝认可和感激,父子俩常形成一种同盟关系,相比而言,严母型华木在东宝那儿越发落不到好话,常有被孤立的茫然。怨就怨这两个人就像一块硬币的正反,她凡事坚持执拗,他随意散漫,她喜欢艺术,他偏重现实,也许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
“你好,在干嘛呢。”
死寂的屏幕,右下角一个小图标的突然跳动带给华木一丝生活的乐趣。那是一张用荔波山水做的头像。
自从一个月前附近人里加了她,除空间里留言,建风每天都会上来问候几声,华木看到是他,便放下手中的事,闲聊两句,然后各自忙事去。
(6)像风一样
“哼哼,你这人民的公仆,拿着纳税人的钱,不好好上班,又到处插科打诨来了。”华木不正面回答他的提问,她知道那只是一种开始对话的形式,如果事无巨细列出在做的事就过于陈腐老套了。
“公务员也是人嘛,忙里偷得半刻闲。”他竟过了10分钟才回话。
华木适应了他的神出鬼没,离开办公室去会计室办事。
“再说,你那话也太难听了吧,什么叫到处,我只找你一个人在说话。”看华木有会儿没回,他补充道。
他们的对话总是从玩笑开始,又突然断掉,“哦,我要去开会了”、“来人了”、“过会儿”……有时都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有时候他冒出一句:“喂,我在江面上。”
“什么,哪儿的江面?”
“华四县东边小洋港那儿的江面呀。”
“你去那儿干吗?”华木渐渐发现,这个搞技术的工程师并不整天闷在办公室做图纸,而是形迹活跃,早上才在北县,下午已到了南县。
“这里的江面豪迈激昂,岸边芦苇荡又很诗情画意哦。”他也不每次正面回答她提问。
她揣度他是去那公干还是私游,恼他不老实回答,想刨根问底,想想罢了。
“记起一首诗,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江岸阔,风正一帆悬。”
“唉哟喂,诗性大发嘛。拍个照片来。”
果然,没几分钟功夫,一张不算清晰的江面照传来,远方的芦苇模糊成一团,画面上角竟有个大拇指。
华木卟哧一笑,仿佛感染到江风吹拂的惬意以及他那激跃中带童真的快乐。
“照片毕竟是隔了一层,风大,手稳不住,下次带你来。”
“我晕江。”
华木喜欢这样风一样来风一样去、不着边际、捡到什么聊什么的随性。
她回到办公室。
“哼哼,你当心人家举报你上班期间聊天,现在公务员被盯得紧着呢。”
“我又没有激|情聊天。”
“只要你不举报我哈。”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举报个头啊。”
到目前为止,他们似乎默契了多一份则溢,少一份则浅的节奏,对对方只知道大概,都没有深探细究对方底细的习惯,总是信手拈来,点到为止,各自有所保留,正因如此,华木才将他保留下来,要是换了那种紧追不舍一聊就是要照片、要电话的,她早拉黑名单了。
“明天去省里开标。”
“那些都是做做形式,早内定好了。”
“哎,现在的人都怎么啦,信任危机啊。”
“你有什么危机的,潇洒着咧,一次出差一次享受,住星级宾馆,吃山珍海味。”她拿出讥讽口气。
“要下周二才回来。”建风没反驳,表明出去和回来的日子。
“跟我说干吗啊,好像请示汇报似的,我又不是你老婆。”
“哈哈。”
华木心想,估计是想表达这几天里聊不了了,干吗啊,弄得好像我在等他来聊、不聊会期待似的。
“华木,你在忙吗,有时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周总的内线电话乍起,华木站身离开了电脑。
华木所在的龙炬公司是同名上市集团公司在t市的房地产子公司,t市地处长三角,经济发达,市场活跃,近几年,集团总公司将这一地区定为重点发展区域,业务发展得红红火火,一连开发了五、六个楼盘。
公司共有员工一百多号人,地点坐落在号称t市最高端5写字楼的天宝大厦14、15层,占据了两层,又是市中心黄金地段,可见公司实力非同一般。周明华,一个梳着大背头的47岁男人,坐在他那张硕大的黑色老板椅上沉思,前方的会客桌上,摆放一盘价格昂贵的罗汉松。
“华木,坐。”
他们虽说是上下级关系,其实没那么等级分明,至少心理上是,当初龙炬t市成立分公司时,他们俩是一起进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