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单煌看着阿兰,一句话都不说,一动也不动,心底涌起一股弄得化不开的悲伤,就像小时候见过的糖稀一般,灌在心里裹得紧紧的。
这个静静的苗疆女子,他分明就是第一次见到,可却觉得万分亲切,似有什么东西牵绊着彼此。这种感觉,季单煌说不清,也道不明,除了这样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有滚烫的液体从脸颊上滑落,季单煌伸手轻轻一沾,便沾下一颗泪珠来。恍惚间,他感到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流泪。
这种感情,到底来自何处?
门口,任碧空和尉迟宪章不知何时也跟过来了,静静看着季单煌,眼中透着一丝期待。可是,当他们深入读取季单煌的内心时,心中又充满了失落。
这孩子,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在伤心什么。这个灵魂之中,只留下了些许的感情印记,却没有留下任何的有关记忆。
卓若虚叹息着摇了摇头,将房门关好,留季单煌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沉思,转身与任碧空和尉迟宪章出了屋子,靠着大树席地而坐。
卓若虚道:“我们要找的东西,还真是多啊!关于这孩子,有消息了吗?”
尉迟宪章道:“没有,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有。大哥现如今可谓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去寻找,就是没有找到有关这孩子的东西。”
耗费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却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得到。
沉默了片刻,卓若虚又问道:“那她们呢?还有几个没找到?”
任碧空掐指一数:“如果大哥的推测没有错,那现在还有三个没找到。之前有一个,不是在人间找到的,所以大哥现在开始将搜索范围扩大到全天下,下一个目的地是灵霄山。”
“灵霄山啊……”
卓若虚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头顶的星空,忍不住地苦笑。
都散落到那些地方去了吗?她走得,可真远啊!
半晌之后,卓若虚又问道:“那大哥有没有说过,御灵堂那边怎么办?还这么晾着?”
任碧空道:“应该就是保持现状吧。大哥的意思是,反正那三个人都已经修到真仙了,也不用急着找他们,到时候用手里的底牌将他们引出来就行了。倒是他们三个,非要提前跟着搅合,真怕他们搅合错了,有个什么闪失啊!”
最终计划里,龙进、陈黄鹰、南宫俊是必不可缺的角色,若有一个出了状况,整个计划便宣告失败,所有的努力也终将白费。而这个计划想要实现,便需要等上千年了。
千年之后,谁知这世界又是怎样一副形貌?谁又知道真神是否会做出别的决定?他们被神抛弃在这个世界之中,承载着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不老不死。
在旁人看来,他们就是神话就是传说,可唯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光鲜亮丽。他们就是神的弃子,一盘棋终结了,就被丢在了棋盘之上,再也无人问津。
尤其是,他们所要保护的“将”,已经和敌方的“帅”,同归于尽了。剩下他们,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将帅不在,这一盘棋子,早已没了用处了。
卓若虚忽地笑了:“御灵堂那三个小毛孩儿,还真是有毅力,到现在都在追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听说前阵子四哥现身了?而且……还是在南宫家小庄主面前现身的?”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他们不在御灵堂的人面前出现。可四哥怎么还现身了?
任碧空摇头叹道:“何止是四哥啊!老六老九也都现身了!反正都是早晚的事,现身也就现身了。就是四哥,我感觉他做事太冲动了点儿,他明明就该是死了的才对,这么一出现……唉……”
南宫均一现身,之前苦心塑造的假死形象就这么全部白费了。本来还想着用这点来招揽南宫俊,现在可是用不上了。
“四哥啊……其实我觉得这样也好。”卓若虚面色忽地一黯,“当初为了维持假死状态,四哥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因为这件事他一直在遗憾。现在出来也好,出来也好啊!”眼中泪光盈然,身下一滑,仰躺在地上,及时制住了眸子里滚烫的液体溢出来。
如果可以选择,他倒宁愿不见她最后一面。见了之后,徒增伤感,像噩梦一样萦绕在脑海中,萦绕在每一个夜晚。
任碧空叹道:“我忽然觉得,吴翼这个小兔崽子就这么死了挺好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没了那么多痛苦,比我们强。”
“是啊!不记得了,倒是一种福啊!”尉迟宪章哈哈笑了起来,“这小子,胆子倒也大,藏的那点儿小心思,连龙进他们都看出来了,还当咱们都不知道呢!要是他还记得那些,估计早就被折磨疯了吧。”
“折磨疯了也挺不错的。”卓若虚道,“总归还是要比我们这些清醒着痛苦的人强上千百倍。不过以那小子的本事,想疯估计也不容易。”
任碧空道:“紫微帝星,强大命魂,哪是说疯就能疯的。亏得是忘了,要不然还不定被折磨成什么样呢。就这样,灵魂里面还留了烙印呢。”
命魂强大,灵识清明,可承受能力却差得太远了。
“是啊,也亏得他能忘得一干二净。”卓若虚摇了摇头,“要是可以,我也希望能把所有事都忘了,找人把我的记忆拿……去……”说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
他们找了这么久,一直都猜测那东西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