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这么远,对方自然也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不过倒是明明白白看到他笑得一脸春光荡漾,当即就有几个姑娘红了脸。
可这些人来自民风开放的地方,胆子却大得很,并不像是京城中的闺秀一般羞涩地转过头去,反而目光热烈起来,越发直直地盯在周继戎脸上。
周继戎一直各种嫌弃小娘们儿娇怯矫情拖泥带水的不痛快,如今碰巧了遇见几个不娇怯不矫情的,他也没觉得有多顺眼,反而觉得十分的怪异。对方瞧他,他就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如此大眼瞪小眼了一番,别人却不怕他,最后他自己觉得好生无趣,拉着阎焕和白庭玉两人离了窗口。
这次宴席是借着给靖国公某位夫人过生日的名义来办的,平时这般情形女眷露不露面不得而知,眼下周继戎大驾光临,国公府怎么也得请出位夫人来给瞧一瞧。
靖国公姬妾众多,今天还真是一位小妾的生日,少不得出来露了一面。周继戎一看那年纪,就算是配给他孙子都挺合适,再想想靖国公的年纪,这老牛吃草吃的,纵然周继戎对女人没兴趣不懂如何怜香惜玉,也觉得这是一朵鲜花叫牛粪给糟蹋了好白菜叫猪给拱了,是件十分令人扼腕的事。
等到再见到国公爷,周继戎更生不出什么好感来了。靖国公这一生锦衣玉食顺风顺水,平生没遇过什么挫折,到老来来依旧一付纨绔作派,最大的爱好就是安逸享乐,他从来也不问府中银钱杂务,要使银子只知伸手,只管自己怎么快活怎么来,今日一身用度侈华讲究,是那种让周继戎见了恨不得今天半夜就套了布袋扛出去扒得连块布条也不剩的类型。扒光了还不算完,还得往死里狠揍——这老东西看着就实在太讨厌了。
偏他这全身上下珠光宝气也就算了,那骄奢淫逸目中无人的狗模样也极为让人不爽。这老头还好色无比,明明一付七老八十再加上纵欲过度脚步不稳的虚浮模样,却是人老心不老,院中有请来唱戏逗乐的戏班伶人,但凡有几分姿色的,都被他一双*老眼打量了个遍,当真是口味混杂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周继戎模样生得极好,气质又别有一番独特韵味,他安安静静不开口爆粗不撸胳膊挽袖子收拾得人哭爹喊娘的时候,光看外表的话,简直让人觉得他超凡脱俗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平生出许多岁月静好人生美满的绮念来,此时纵然只是寻常的衣着混在人群里,也能让人一眼看去就先注意到他。
于是他也被靖国公多看了好几眼,只是见他是请来的客人,这老头除了占点儿眼睛上的便宜,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可就算是这样,周继戎也极不痛快,他被人看得久了也练出一付古井不波拿对方当个屁的本事,被人拿别有所图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的次数也不少,却没有一次像这般腻歪,靖国公这老头论年纪都足够做他高祖父了,还这般色迷迷地看人,就觉得跟被大鼻涕黏在身上了似的,几次恨不得拨刀就将这老不修的玩意儿劈个十块八块的。
他心里杀意渐浓,已经开始认真盘算着是不是要找机会给这老不头点颜色瞧瞧了。现在这时间和场合自然是不方便翻脸动手的,于是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心里倒琢磨着十种八种折腾人的手法了。不过这老砂年纪大了,要小心别一下子给弄死了这也是个问题。
他们这一行人自己就能坐满一桌,周继戎没有挑明身份,也就少了很多应酬交际,别人既不认识他,也就不会非要往他们这边凑。周继戎也乐得自在,霸占着视野甚好的一间轩室,开窗就正对着院中抬起来的戏台。横竖靖国公府如今这许多人来,就算要图谋个什么阴暗的勾当,也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这个时候他就真当自己是来吃饭席的,顺便认认泔潼的商面人脉,先混个脸熟。
只是他不懒得去搭理别人,知道他身份的靖国公世子可不敢就这么让他晾着。这府中的事务近年都靠他主持,在今日这场合他更是举足轻得的压轴人物,自己亲自过来做陪难免引人注目。百般无奈之下,他也顾不得周继戎说和他的犬子不合的问题了,把他儿子楚铭叫过来做陪。
其实周继戎对他儿子不算交好,却也谈不上讨厌。虽然最初见面时闹得有些不愉快,可是后来一番接触下来,这人除了性情张扬挎讲究些,倒难得地在泔潼并没有落下什么欺男霸女的恶名,若天下纨绔都是这般,世道上不知要少了多少是非。至于他有些个自视甚高的地方,与他这样的身份,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了。
依周继戎本来的脾气,对这些不学无术却占着家族老子的钱财权势,耀武扬威横行霸道道的世家子弟纨绔少爷有种打小而来的天生仇视,一旦犯了事又叫他撞上,就一定把对方收拾得自个爹妈也不认识。不过他出了寒州这段短短时日,见过的纨绔比他在寒州这十年加起来还要多,作死的花样也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叹为观止。
周继戎大开眼界之余,也算是明白天下之大纨绔层出不穷,就算他能见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仅他一个人却也打不过来,更别提他没看到的必然还有更多,他只是性子倔强暴躁又不是脑子木,应对之法也因此有了变通,只管杀一儆百地往死里拾缀了最闹腾的那几个,只是架子大点讲究多点的那些个,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过了,反正在他面前也没人敢太过放肆。饶是如此,也使得他在京中声名鹊起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