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病情没有好转,天黑之后他反而更严重了,浑身滚烫,说话含糊不清。

我半抱着他,让他躺在我怀里,端起有些发冷的食物,喂到他嘴边。

“大人,吃点东西吧。”

“我不吃,想吐。”他说。

“那么喝点水吧。”

“我不喝,拿走。”

“喝吧,就喝一点。”我拿汤勺硬给他喂进去,然后把食物放在他嘴边:“也吃点东西吧,吃了再吐出来也比不吃好。”

“拿走,你听不懂吗!”

我只好把食物和水都放下,然后扶他躺平。

许久,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会死在这里的。”

我说:“您想的太多了,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如果我死了,这家人会继承我的全部财产。这真可笑,我原本是来跟他们讨论继承权的,结果却反过来了,他们一定很高兴。”他讽刺的说。

我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奥斯卡又说:“我的仆从呢?他们是病了还是不肯过来?”

“有一个病了。”我回答道。

“是吗?哼!”他像个愤世嫉俗的抗议者,面容微微扭曲,然后他盯着我问:“连他们都不肯来这里,你为什么来?你不怕死吗?”

“我们不会死的。”我说。

“这是哪里来的自信,真是可笑,你一个卑微的下等仆人……咳咳……”这次他咳嗽了许久,脸都呛红了。

“好好休息吧,很快您就好起来了。”

他揪着被单,浑身哆哆嗦嗦,脸色和嘴唇都惨白的像纸一样,他说:“我没有力气了,我很冷,主要来召唤我了,我会去见我父亲。”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依然在发热,难怪他会觉得冷。他望着我,感觉有气无力,神情也很绝望。我有些想笑,难以想象这个懦弱的男人会是那个沉稳决断的布鲁斯男爵大人。看来面对死亡的时候,哪怕再强大的男人也会感到恐惧。

我叹了口气,坐在床边,脱下鞋子,然后钻进了他的被窝。

“你干什么?”他皱着眉头问我,似乎感觉被冒犯了。

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双手环住了他的身体。

“还冷吗?睡吧,我陪着您。”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体温,他只是略略犹豫,就顺从的躺在了我怀里。

很快,他睡着了。

望着他的睡颜,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我很后悔曾经对他做过的一切,如果可以补偿他……

不同于上一次我被管家强行命令来照顾他,这次是我自己愿意来的。上一次我在可能被感染天花的恐惧中战战兢兢,并没有好好的照料他,只想尽快脱离,而这一次,我们虽然只是第一次接触,彼此却说了很多话。

窗外好像又下雪了,呜呜的狂风吹动着窗棱砰砰作响。

在这静谧的夜里,我彻夜难眠。前世发生的一切来来回回扫过我的脑海,我只能用力拥抱怀里的男人,企图忘掉一切。

……

我每天都辛苦的劳作,期盼有一天可以睡到自然醒。

这天我真的睡到了自然醒,清晨的阳光直射在眼睑上,我感到有轻微的呼吸扫过耳垂。睁开眼睛,我看到了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我们保持着昨夜的姿势,我的双手依然紧紧的环抱着他。

两个男人这样相拥而眠是非常奇怪的,男爵的脸上登时升起了尴尬的神色,他说:“你可以离开我的床了吗?”

我更加尴尬,急忙起身下床,整理身上的衣物。

“我感到好多了,还觉得有些饿。这应该不是天花,天花要比我的情况严重多了,你去通知子爵大人,说我退烧了,让他帮我叫医生。”他冷淡的对我说。

“是,大人,我现在就去。”我鞠躬后,转身就要出门。

“等一下。”他说。

我转过身:“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的假发,歪了。”

我急忙一摸,假发挂在我的耳朵上,可以想象我刚才狼狈的样子。

“那么,请您稍候。”

我走进大厅,来到管家室。

管家吃惊的望着我,似乎恐惧我的接近:“你,你怎么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男爵大人他不舒服?”

“事实上男爵大人他好多了,应该不是天花,他说要看医生。”

“你确定不是天花吗?你怎么知道他好多了?”

“今天早上醒来,他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看上去更像是生了什么疹子。”我说。

“生疹子?胡说!男爵大人已经26岁了,怎么可能像小孩子一样生疹子?”

“可是他确实已经退烧了。”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去通知子爵大人,然后派人去叫医生。你……你很勇敢,我的孩子,你该受到褒奖,我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子爵大人。”

医生请来了,经他确诊之后说:“的确不是天花,是一种疹子,有一定传染性,不过危险性不大。大概是因为发高烧的缘故,疹子才会充血,看上去像天花疱疹。不要见风,再过几天就会痊愈了。”

最初不肯来照顾男爵的贴身仆从羞愧之下,辞职离开了。

管家让我暂时服侍男爵,直到男爵的其他仆人赶来。

莫蒙庄园所有的主人都来探望了男爵,特别是三小姐凯瑟琳,她每天都过来,一点也不在乎有被传染的可能。

男爵变回了沉默寡言的样子,他稳重又威严,吩咐我做事情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我简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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