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肺腑之言非但没有被接受,还被于婕冷嘲热讽地顶了回去。
“你现在好好养病吧,要做什么我清楚得很,别以为我这么年一直当个家庭妇女就什么也不懂,你看着吧,明月集团最后还是会到我的手中,就算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也阻止不了。”
反正戚明也是要死的人,于婕索性将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以前就算不舒服也要称呼声老爷子,现在直接就叫上老不死这个称呼。
“随你吧,随你。”戚明转过头,将单薄的背脊对准这对母女。
他没什么想说,也没什么好说。
既然于婕一心想死,他也不好拦着,只是悲凉啊,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临到现在估计连一个送终的人也没有。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对母女一心巴望着自己去死,这样父亲身边有血脉的就剩下戚晓和戚染,最近戚明不看新闻,自然不知道戚晓的事,却能从于婕话语中嗅到危急。
她们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戚晓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老爷子更是一只藏在深山中的老虎,旁人都以为老虎没牙了,爪子也钝了,却不知道老虎虽然看起来苍老,若是出山依旧是森林之王,于婕这对母女的智商绝对玩不过老爷子。
“行了,我不想听你说些没用又丧气的废话,我就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你就没什么东西留给我和小染?”
于婕绕了半天,总算是不耐烦地说明来意,若不是自己荷包空空,明月集团又没到手,谁还耐烦过来,病房中味道难闻,她来一次就要不舒服好几天。
“你还想要什么东西,这些年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了你,就到了现在,也还要压榨我,我很快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什么也给不了你。”
戚明将头深深地埋在枕头中,传出来的瓮声瓮气似乎还带着某种异样的声音,恍若呜咽,于婕皱着眉头咒骂。
“没用的东西,我就不信你在外面没点私房钱?之前不是养了好几个女人,钱都到哪去了?戚明你可要想清楚,钱财那玩意也带不到棺材里,还不如给我们母女当做依靠,等你死了也有人真心哭两嗓子。”
真心?戚明索性不说话,恨不得将自己闷死在枕头中。
笑话,自己的一生成了最大的笑话。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人,一个很久不曾在记忆中出现的人。
那个女人谈笑晏晏,脾气好极了,从来不会大声说话,甚至就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谁,无论什么时候和她谈天,她总是唇畔含着笑容。
可惜啊,可惜自己将被老爷子强迫的不满全部加诸在了她的身上,又天天耳根子被于婕提着,灌进了不少难听话。
如果是她,怕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些话吧。
她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戚明死死咬着牙,希望用枕头隔绝整个世界。
于婕又骂了几句,看见不到什么效果,气得不愿意浪费口舌,狠狠踢了病床两脚,这才离开,戚染早就不耐烦呆在这里,只觉得消毒水味将新裙子熏的见不成人,恨不得早点离开。
母女二人骂骂咧咧地走出病房,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墙角处一个女孩叹了口气,缓缓走了出来,脚下是一双平底鞋,来医院探病本就不适合高跟鞋,无端的扰人清静。
本来只想着偷偷看一眼,甚至不愿意惊扰戚明,只是听着病房中的污言秽语,戚晓到底忍不住了。
老爷子说过,她和戚明毕竟是剪不断的父女关系,血浓于水,怎么样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戚晓本觉着戚明从小到大做的那些事足够自己死心,只是听着病房内的动静,却怎么也无法看一眼就离去。
戚明脑海中正在想着关于那人的事,气得捶脑袋,为什么想不起来呢,明明是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么在自己记忆中的画面就那么少,少得可怜,甚至连回忆都屈指可数。
抬头已是泪流满面,却忽然就看到那人从幻想中走了出来,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身前,还是那样温柔的眉眼,却没有一直挂着的笑容。
是了,自己这样坏,她怎么可能还会笑呢?
“小娴。”戚明轻轻的唤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戚晓听到戚明口中的称呼,猝不及防下眼中竟然落下泪水,她伸手轻轻扶着想要起床的戚明,微微摇头。
“爸,是我。”
原本以为喊出这个称呼应该会很困难,却也没有想象中那般艰难。
“晓儿……”
戚明停止挣扎,全身力气仿若松懈下来般瘫在床上,苦笑看着天花板。
是啊,那人已经去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出现在眼前。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遇到自己。
戚晓没想到会从戚明口中听到母亲的名字,戚明也没想到戚晓竟然会出现在眼前。
两个人默然无语,戚晓坐在床边,看着硕大无比却让戚明有心无力的果篮,摇摇头,从里面拿出一只苹果,用水果刀开始削皮。
戚明面上浮现出笑容,病房中阳光很好,从窗子中投射而来的阳光仿佛有了温情的脉络,看着戚晓这双很好看的手稳稳地拿着刀子,连转的的果皮丝毫不端,就连宽窄也差不多。
“你母亲曾经也会这样给我削苹果。”
戚明话音未落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是啊,小娴会削苹果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