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起的最早的人,当属王氏,孩子们热热闹闹说话时,她已经在灶台上忙活了有一会儿。
等到稀饭烧好了,她才叫道:“都过来吃饭了,把大壮和小宝叫起来,三丫给你爹端饭去。”
七个孩子改名小三个月了,王氏每每开口,叫的还都是小名,让她改口真比登天还难。辛夷只能默默祈祷,再过一段时日,王氏会慢慢习惯。
吃罢饭,小怜收拾碗筷。
长平和长安撂下碗就跑到外面打雪仗去了,桂香一溜烟跟着出去做了小尾巴。
王氏将院中斗笠拿进屋里,拍打着上面雪花,一抬头发现孩子们已经跑出去了一半儿。啐骂了一声,对玉荷说:“二丫,你带着三丫头一起去辛郎中家拿几服药。天冷了,你爹腿伤处发疼,你们跟辛郎中说钱先记在账上。”
“好叻,知道了,爹的腿没事儿吧?”
“唉,没什么要紧的,让孩子跑这么一趟干嘛。”辛有财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过来,王氏大着嗓门儿回:“怕啥,熟门熟路的,几服药也消不了多少钱,可别把你腿给耽误了,好不容易恢复。”
爹娘的对话,让玉荷低头闷笑,她牵起辛夷的手说:“爹娘你们别争了,我们这就去了,甭担心待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拉着辛夷的手便走入风雪中。
两个身影紧紧贴在一起,王氏扬起斗笠喊了声:“你们把斗笠戴上再走啊。”
“哈哈。”
回答她的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玉荷童心未泯,走在雪地里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多好玩,顶个丑丑的斗笠惹人笑话。
真冷,辛夷缩缩脖子,雪花越飘越少,有停下来的趋势。
远山皆被冰雪覆盖,连绵不断,上河村变成了冰雪世界,路人臃肿的像个棉球。
平时随处可见的鸟雀,不知潜伏在何处,山林之中,鸟兽俱静。
顽皮的孩童在雪地中奔跑着,偶尔会有两个雪球,歪歪扭扭的落在辛夷她们身边。
这就是上河村,宁静祥和的小村庄。
也许大雪覆盖的世界,并非表面那么纯洁,或许一场雪下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人世间,她见过越多的悲惨,便越容易淡然。
等走到辛郎中家门口时,雪已经停了,门口几串脚印,反复交织着,证明辛夷她们来的并不是最早的一批。
作为村中唯一的赤脚大夫,辛郎中家不说门庭若市,也是常有人拜访的。
门半开着,玉荷上前轻叩门环,辛夷安静的待在一旁。
开门的是辛木桃,她白皙的脸颊被冷气冻得绯红,冲着两人微微一笑。
“木桃姐。”
玉荷打了声招呼,目光不自觉凝在了辛木桃脸上,她以前就觉得木桃比起村中其他姐妹来,多了一分说不出的味道。
隔了六个月没见,她给人的感觉更加疏离,让她想亲亲热热的叫一声木桃,都倍觉艰难。
她变美了,也变得让人更难接近。
湖绿色比甲,绣着缠枝莲的七成新碧色上袄,姜黄色百褶裙,辛夷默默打量了辛木桃。她日子应该过的不错,这一身打扮下来,三五两银子少不来了。
以前辛木桃荆钗布裙,身上带着淡淡乡土气息,如今气质中多了娴雅,长发也比过去有光泽。
“玉荷比以前要高些了,快进来吧,外面冷。”
她从前很少把客套话讲的这么顺溜,玉荷记得,木桃对人总是淡淡的。
当小姐妹们叽叽喳喳时,她总是文文静静的,存在感却出奇的强。
在玉荷印象里,木桃不是善于与人交流的女子。
“木桃姐,你变得好漂亮。”
玉荷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羡慕,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惭形愧,她和三妹衣衫破旧,站在这里和木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呵呵,长时间没见,你看着新鲜罢了。”
木桃伸手捋了下鬓角,露出了腕上银镯,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辛夷。
从进门到现在,这个小丫头似乎就瞧了她一眼,目光澄澈,没有常见的羡慕。这让回到上河村后,一直饱受关注的辛木桃,略微的不习惯。
她蹙眉一想,似乎,她就是传说中那个得了山神娘娘看重的三丫。
前几日,还有人将她与辛三丫相提并论,说她们两个都有大造化,将来定然贵不可言。
木桃只记得三丫年纪尚小,其余印象则多归于模糊,她读了一些书对于鬼神之说嗤之以鼻。想来,不过是村人浑说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运气好些,用新鲜物什换了三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
英国公府,她一个下人还乡,账房支五十两银子可是眼都不眨一下。
她这是怎么了,辛木桃发现自己心思好古怪,她竟然暗自和一个小姑娘较起了劲儿。
辛夷和玉荷不是来找木桃聊天的,她们首要任务是拿药,在向辛郎中描述了辛有财情况后。辛郎中按照之前的药方增减了几味药,包了九服用绳子串起来,递给玉荷。
“辛郎中,我娘说钱先记在账上,等下次一并还了。”
玉荷不太好意思的说,在郎中家佘药总觉得怪怪的。
辛郎中将药包上的绳扣紧了紧,和蔼的说:“不值几个钱,不用太挂心了,什么时候手头宽裕再给就行了。”
“谢谢郎中。”玉荷满怀感激的说,邻里乡间的,能帮她们是情分。”
辛夷乖巧的接过药包,跟着道了谢,辛木桃鬼使神差的插了句:“爷爷,二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