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曾经总是盛满生气的眼睛,如今却满是平静无澜的幽邃,那是身居高位着所历练出的一双眼睛。
“燕皇陛下如此费心地请我来,有何贵干?”她直言问道。
“我若不如此,你也不会来。”长孙晟道。
她恨毒了他,恨毒了他们长孙家,又岂会再轻易见他。
谢诩凰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道,“罗兰她们人呢。”
“我们谈完了事,自会放她们走的。”长孙晟道。
谢诩凰冷然笑了笑,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说正事吧。”
他在这样的关头,跑来华州见她,总不会是一时兴起。
“母后中毒了,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已经有数月之久,我追查下来……是江都派来的人。”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道,“是他做的?”
“是我。”谢诩凰决然道。
此事,她并不知,想来是孩子的事,燕北羽让人做的。
“宛莛姐姐,父皇和母后是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霍家的事,可你这般下毒让她日日承受毒发生不如死的痛苦,未免……太过狠毒了。”一直站在边上未说话的长孙茜红着眼眶道。
她以为会是燕北羽,却不想……竟是她。
“狠毒?”谢诩凰笑意森冷,哼道,“我哪比得过你们长孙家的人狠毒。”
长孙晟眼中掠过一丝悲恸,请求道,“她已经饱受毒发之苦,折磨了她这么久也该够了,请你把解药给我们。”
“我不会给的,要么你们就看着她那么一天一天生不如死,要么你们就亲手自己给她一个痛快。”谢诩凰一想到那个出生只活了两天的孩子,出口的话也忍不住狠毒。
“霍宛莛,你到底要怎么折磨我们才肯罢休,你让人向父皇下毒,让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母后你也不放过,是不是最后连我和皇帝哥哥,你也要下手?”长孙茜泣声质问道。
“这些,比起你们给我的,已经太轻了。”谢诩凰冷冷地望着面前的长孙晟,咬牙切齿地说道,“燕皇陛下,你说是不是?”
长孙晟痛苦地敛目,那些不堪回首的残忍画面又一次地出现在了脑海,挥之不去。
“你要报仇,无可厚非,父皇已经没多少日子了,郑家也只剩母后一人了,你便放过她吧。”
谢诩凰一把拔剑指了过去,恨意沉沉地道,“那她放过我了吗?”
她一出剑,周围的大燕侍卫瞬间便围了过来。
“我知道,她派人向你下毒,可是你
既已逃过一劫,要惩罚她,这几个月的折磨也该够了。”长孙晟道。
“我是逃出一劫,可是我的孩子呢?”谢诩凰咬了咬牙,忍住眼中泛滥的泪意,切齿痛心地道,“我的女儿,因为她,生下来才活了两天,才活了两天她就死了,你要我放过她,你要怎么放过她?”
长孙晟惊骇地退了两步,却不知这其中原因,竟是因此。
父皇断送了霍家,他害死了她在大哥,母后又害死她的孩子,她焉能不恨他们。
“你若如此恨我们,便杀了我,以报心头之恨吧。”长孙晟闭上眼睛,决然道。
“皇帝哥哥……”长孙晟冲过来一把推开了他,将他推到了护驾的侍卫边,自己直面着对方手中的剑道,“你要杀便杀我吧。”
“让开!”谢诩凰冷声喝道。
“你恨母后也好,恨皇兄也好,我将这条命抵给你就是。”长孙茜一脸决绝地说道。
“你的命就那么值钱,你一个就要抵了我的孩子,抵了霍家那么多人,抵了死他手里的大哥,抵了他刺在我身上鲜血淋漓的十七道剑伤?”谢诩凰冷笑质问道。
那些久伏的恩仇,她以为她可以忘记,但只要一看到他们,那些记忆就会如洪水一般地涌出来,将她的心浸得一片冰冷。
她冰冷的笑,让几步之外的长孙晟眼中现出痛意。
当年,她拼死带着霍隽从大火里逃出,眼睛被火灼伤,脸也毁了容,然后被附近普度寺的僧人所救,他带人追了过去,想将她带回京中,可是她宁死也要护着重伤的霍隽,不惜与他以命相搏,他伤了她十七剑,最终她宁可带着霍隽跳下了普度寺后山的万丈悬崖,也不肯放弃霍隽的性命与他回去。
再后来,他带人找到了山下,却只找到摔得粉身碎骨的两具尸体,父皇又恐事情泄露将普度一干僧人也屠杀殆尽,一把火烧了干净。
那是生长在宫廷的他,第一次亲眼见证了血腥和生死,从此犯上很严重的癔症,再后来母亲请了巫医让她忘记了那一段记忆,宫中的所有人也甚少再提及霍家的事,于是所有人都在一个天谎言中生活了数年,直到她回来揭穿了那残酷的真相。
“当年,我那么求你,你也要杀他,如今他们两个不过是中了毒,还没到死的地步,你就看不下去要来讨要解药了?”谢诩凰望向长孙晟冷冽地笑了笑,满是嘲弄之意。
长孙晟眼中满是痛悔之意,终是无言以对,大约只有在伤到自己的至亲之人,自己才会真正体会到那种痛苦。
他自以为他理解她的痛,她的恨,可他没有切身体会,自然也不会切身理解。
“既然,好不容易碰了面了,那便好好清算一下旧账。”谢诩凰说着,抬眼着长孙晟,“南楚战事不利,请大燕皇帝陛下跟我们走一趟。”
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