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深夜,江都城都安静下来了。
贺英赶着马车停在了庞府外,撩开了车帘等着车上的人下来,然后上前去了门。
庞府的管家打着呵欠过来开了门,被人扰了清梦明显地不耐烦,“大半夜的,敲什么敲……”
可是,一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连忙垂首道犯。
“少……少主”
“庞大人呢?”燕北羽淡声问道。
“老爷已经歇下了。”管家回话道。
燕北羽径直往里走,因为眼睛本就视物不清,故而脚步很慢一边走一边道,“叫他起来,我有事找他。”
管家连忙应了声,虽然庞大人是少主的义父,但终究也是少主才是主子。
燕北羽在庞府的前厅默然坐着,因为重伤在身,面色有些惟悴的苍白,一想到此刻还在漪园危在旦夕的人妻儿,眉宇不安的微蹙了起来。
贺英站在边上,不时担忧地看一眼静坐在那里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已经变了。
以前,没有什么比筹谋的大业更重要,可自从那个人出现了,似乎那些原来重要的事都靠边了,连他自己的生死安危都是。
一开始,他们也以为,他那么固执地要将那个人留在身边,是因为她有惊世将才,可以为他们所用,可到头来他却是根本舍不得她上战场。
其实,有她出自霍家的身份,只要她站出来领军,大燕那些受过霍家恩惠的人也都会纷纷倒向江都,这都会让他们能尽早拿下大燕,结束战事。
可是,少主他不愿意那么做,他不愿自己的大业却要利用自己心爱的女人去达到目的,也不愿她再去受战场上的血雨腥风。
明明那个人强大都胜过他们一般男儿,他却还将她处处保护照顾,那个时候他也才真正意识到,他喜欢那个人并不是她有多么卓越的才能,只是因为他动心了,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子喜欢那么简单而已……
半晌,庞宁还是没有出来,燕北羽有些坐不住了,他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耽误,必须赶在天亮之前拿到东西回去。
“去看看。”他朝贺英道。
贺英出了前厅,看到管家庞宁和管家从后园过来了,快步折回了前厅,“来了。”
燕北羽默然地坐着,仔细听着外面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少主过来有何事?”庞宁明知故问。
“贺英,你们先出去。”燕北羽道。
贺英和管家没有多问,自觉地退出了前厅在外面守着。
庞宁一撩长袍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已经从江都失踪了二十天的人,道,“前线战事在即,少主却二十天不见踪影,到底还有没有将大业放在心上。”
他知道他去了哪里,也知道他在做什么,如今他还放在心上,恐怕就只有漪园那个女人了。
“军中的事,我自有定夺。”燕北羽定目沉冷地望着对面模糊的人影,直言说道,“我需要那一半的定魂珠。”
庞宁端起茶盏,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冷笑,他就料定他一定会来求他,果真还是来了。
“哦,要来做什么?”
“救人。”燕北羽坦言道。
“霍宛莛?”庞宁冷笑问道。
燕北羽沉默,义父一向对她不满,这个时候岂会轻易将定魂珠给他。
“她病重,把江都城的大夫都给叫到了漪园,这么大的阵仗,你除了要救她,还能是谁?”庞宁冷然哼道。
“既然义父已经知道,还请您成全。”燕北羽向着对面的恳求道。
庞宁沉默地望着对面,一向沉稳的人此刻面上那明显的焦急之色,搁下手中的茶盏道,“镇魂珠的珍贵,我想你比我都清楚,我没有那个理由拿出来去救一个于我毫不相干的人。”
“那么,义父要怎么样才肯把定魂珠给我?”燕北羽沉声道。
“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拿它去救那个人,你死了这条心吧。”庞宁决然道,说罢起身便准备离开。
“义父!”燕北羽起身,拦住了去路,“请您成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
和孩子死。”
“就算她死了,这天下好姑娘多的是,不会比她差。”庞宁冷哼道。
“可是,那都不是她,这世上再有第二个她。”燕北羽面目决然地说道。
同样,这世上除了她,也不会再有第二会让他动心爱上的女人。
“我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就把你迷得这么神魂颠倒了,有人千里迢迢赶去救你,你扔下她就自己回来了,可漪园里那个女人除了给你一次又一次的惹来麻烦,她还会做什么?”庞宁有些不悦地质问道。
因为他去燕京救她出来,他们错失了那样的大好机会,如今又因为她重病,他丢下前线的战事,跑去了南方大泽险些没命回来。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即便我回答了,你也无法理解。”燕北羽说着,一撩袍子单膝跪下,“义父,请您成全孩儿此番心愿。”
他从来不需要她为自己做什么,只要她在他身边喜欢着他,一切就都足够了。
而这样的心情,即便说出来了,也不是谁都会理解的。
庞宁低头望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为了那个女人他都已经放下身段来如此求他了吗?
当年不过就为了要见她一面,就找了那么多地方那么多人,就为找到她,后来得知她死了才肯死了心,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竟还活着回来了。
可过了那么多年,他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