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苏和许廷钧两人自医院不欢而散后的再次相遇是在隔天的晚些时候。
当时精神恍惚的林白苏正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缓慢的脚步走到正门口的时候,她低垂的目光前方忽然撞进来一双深棕色的皮鞋,她蓦地停住了脚步,这双鞋她很熟悉,还是昨天早上她帮他选的,和他的深色西装最是搭配,那么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谁,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林白苏眼睛发涩,屏住呼吸,调动起全部的精力去应对这次的遭遇,可惜他并不给她机会,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地从她眼前走了过去,林白苏能感觉到,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片刻。
就这么嫌恶她吗?多一眼都不想见到?她是有错,可是他们相识这么久,相爱的时间也不算短,他不知道自己的为人吗?为什么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吝啬给她,转身就去找别人?她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吗?
对于早上韦欣和陈丛的那番话,林白苏无意辨别,那没有意义,人家并不知道她在,又何必讲假话给她听?这实在是再清楚不过的一件事了。
蓦地,泪水很不争气的,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夺眶而出,并一发而不可止,林白苏赶紧捂住脸,不让这脆弱被人发现,她吸了吸鼻子,快步向洗手间走去。
进了洗手间,她躲进隔间里,肩膀一耸一耸的无声抽泣,一会儿就好,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情绪。
临近下班的时候,陆光熙突然打来电话说要请林白苏吃饭,她本能地拒绝了,她现在没有一丝一毫地精力去应对任何人,但是他很坚持,而且他人已经在新联大厦的停车场,林白苏无奈,只得收好东西,下楼去找他。
陆光熙在停车场a1区等她,他人高马大,林白苏的目光不过略一搜索就发现了他,他看上去比昨天精神好些了,想必陆伯父的病情并无大碍,林白苏心内略安。
林白苏快步朝他走去,待到近前,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说道:“你真的不用请我吃饭,我还要回家照顾妈妈。”
陆光熙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她的神色,尔后说道:“那我们就接上伯母一起去,正好我回来还没拜访过伯母呢,她还好吗?”
林白苏的本意是拒绝,那番说辞不过是借口,如今他说要接上妈妈?那怎么行?她根本无力应对。
林白苏忙婉拒道:“不必了,我妈妈挺好的,只是最近不大常出来走动。老陆,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对面的陆光熙转头对来人说道:“许先生!”
林白苏本能地就要转身,可是动作做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这个未完成的动作就此戛然而止,她僵硬地立在当地,脑子里一团乱麻。
没有传来他的说话声,他似乎对陆光熙打招呼的举动置若罔闻,一步不停地从林白苏身后走过。
就在两人擦肩时,林白苏听到自己说:“去哪儿?”
对面的陆光熙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去哪儿吃饭?”林白苏又问了一次,声音冰冷得她感觉心都在颤抖,她目光紧紧地看定陆光熙。
陆光熙随即醒悟,他留意到林白苏的问话出口后,许廷钧的脚步明显滞了一下,然后才又走远去,他笑了,刚刚他还疑惑于林白苏对于许廷钧出现所表现出来的冷淡态度,现在他有了答案,并且这答案是令他高兴的,一时间,他心情大好,扬声对林白苏说道:“去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菜馆,我记得那里的那道糖醋里脊,你以前最爱吃了。”他很绅士地帮林白苏打开了车门。
无所谓,去哪里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马上离开。
林白苏讷讷地上了车,透过车前窗她看到许廷钧也上了车,很快地,银灰色宝马从她眼前经过,而他,留给她的,只有一个面无表情的,冰冷的侧脸。
陆光熙所指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菜馆在南大后门的一条小街上,叫学士,大概是因为在学校附近,所以想沾点边,这一条街都是各种餐厅,汇聚了全国各地的美食,学士因为味美价平,深得学生们喜爱,生意很是兴隆。
那时候陆光熙是经济管理学院的学生,却总喜欢和他们文史学院的人来往,他们经常呼啦啦一堆人过来吃饭,偶尔地,林白苏也有和他单独来过,大概就在那个时候,他记住了她爱吃眼前桌上的这道糖醋里脊,林白苏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自从离开学校后,林白苏不想触景伤情,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家菜馆,没想到,人变了,连菜的味道也不同了。
林白苏渐觉食之无味,便放下筷子,安静地听对面的陆光熙滔滔不绝于过去的人和事。
他们现在坐在学士大堂的一个角落里,因为来得有些晚,其他位置都被占了,只有这小小的一隅还空着,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学士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么的热闹,格局也一样。
蓦地,陆光熙含笑说道:“对了,白苏,我记得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今年准备怎么庆祝?”
林白苏一怔,随后淡淡地说道:“你知道我从来不过生日的。”事实上,要不是他提起,她都不记得有这件事了。
陆光熙取过餐巾纸擦擦嘴,说道:“往年可以不庆祝,今年不行,这可是你的二八年华啊。”
林白苏轻笑了一下,说道:“什么二八?我是二十八,都已经奔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