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溜子说:“是仇家,而且还是世仇,所以我从山东流浪到宝兴县后,入了棺材铺,棺材铺看我随机应变能力强,就把我派到字画店里,做他们的探子。”
原来是这样。现在我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我每次带着万字前往目的地的时候,都会遭遇另一帮卖假古董的,原来是冰溜子事先通报给棺材铺,棺材铺派人在路上守株待兔。而我最后一次和顺娃、冰溜子带着万字去后李村的路上,没有遇到卖假古董的,是因为冰溜子没有来得及通知棺材铺。
可是,冰溜子为什么又要离开棺材铺?
冰溜子说:“棺材铺这伙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干出来。粗布老头和山羊老头的斗争失利后,棺材铺把责任看在我身上,我知道自己一旦遭受怀疑,下场就不妙,所以就寻思离开他们。”
我问:“棺材铺和字画店到底有什么纠葛,怎么像血海深仇似的。”
冰溜子说:“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其实,干做旧业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山羊老头这里不行了,我们就寻思着另外找一个人。
我们想到的是第二个人是神秘老头。神秘老头住在崇山峻岭中的后李村,这里天高皇帝远,道路崎岖难行,任何人也想不到我们会藏在那里。
我们开始沿着乡间小道和无路的山脊,走向后李村。这一路上,我们没有见到一个人,只看到有野兔和山鸡,还有在草丛中跳来跳去的蚂蚱。
县衙的人把持着所有通衢大道,检查每一个行人,但没人能够猜到,我们在杳无人迹的山岗中穿行。
我们来到后李村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后李村藏在大山的褶皱里,掩映在密密的丛林中,如果不注意看,即使从村口走过,也不会留意这里居然还有一座村庄。
我们在后李村转悠,看到这次的情形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我们过来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墙壁上都贴着陈旧的字画,而这次看不到了,只看到光秃秃的落了一层尘灰的山墙。
我们来到神秘老头家,神秘老头对我们的到来感到很惊讶。我们把揣在怀中的金印拿出来,递给他。他左看右看,从床底下拿出了一架天平,一个有豁口的瓷盆,几个大小不一的瓷杯,瓷杯的外面分别标着几个数字。
神秘老头先把瓷盆里加满水,然后把金印放进去,水面淹没了金印,溢出的水从瓷盆的豁口流出来,刚好流满标注为二号的小瓷杯。
然后,神秘老头把金印放在一个瓷碗里,放在了天平的一边,而把另一个同样大小的瓷碗放在天平的另一边,天平倾向金印那边。然后,他拿起二号小瓷杯,一杯接一杯向空瓷碗里加水。当加到第十杯的时候,天平的两边平衡了。
神秘老头说:“这不是金印,是铜印。”
我和冰溜子都惊呆了,怎么会是铜印呢?皇上御赐金印,那么就只能是金印,怎么会是铜印呢?
神秘老头说:“八杯水能够持平,证明是铁印;十倍水能够持平,说明是铜印;20杯水能够持平,才说明是金印。”
我说:“皇帝御赐的金印,难道也有假?”
神秘老头说:“皇帝御赐的没有假,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金印被人换成了铜印。”
我惊讶不已,堂堂的宝兴县城,连县衙里皇上御赐的金印都是假的,还能有什么不能是假的?在这座肮脏的县城里,夫妻感情、生意往来、做旧古董、同窗友谊,饭店里的觥筹交错,客栈里的耳鬓厮磨,街巷里的抱拳作揖……到处都在作假,这整个就是一座用虚假构筑的城池。
我们忙碌了好多天,最后偷到的居然是一个假古董。
从客栈偷盗那个西装男子的钱快要花完了,本想着金印出手,就能够挣一大笔钱,我们躲得远远地,去南面的两湖生活,两湖之地,那是中国的米粮之地,富裕而繁华,然而现在,金印是个假货,一钱不值,我们囊中羞涩,连路上的盘缠都没有,现在该怎么办?
那天夜晚,我们就住在神秘老头家中。在我们的印象中,这个老头谦卑有礼,寡言少语,是一个天性善良的乡间老头,在做旧业这个食物链中,他可能和我们一样,居于食物链的最末端。
夜半,我起床想撒尿,看到对面神秘老头居住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光,就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神秘老头在里面干什么。
我透过门缝向里观望,看到里面有顺娃,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老头。他们在里面商量说,要把我们杀死,刨个坑埋了,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我两个被官府抓住,就会供出他们的一切。
顺娃和那个我没有见过的老头,都把神秘老头称为当家的。
原来,这个神秘老头不是居于食物链末端的小角色,而是这个集团居于食物链最顶端的老姜。我和冰溜子都看走眼了。
我顾不得撒尿,悄悄回到房间,推醒冰溜子,告诉了他真相。
冰溜子说:“我们快逃。”
我们走出房门,走到院子里。突然,对面的房门打开了,走出了顺娃和那两个老头,他们的手中拿着绳索和刀子。
我吓尿了裤子。
我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两只爬在池塘淤泥中的蛤蟆。
顺娃带着那两个老头径直走向我们住宿的房屋,神秘老头将手伸进了我们刚刚离开的被窝,我听见他说:“被窝还是热的,没跑远,快追。”他们拿着刀子和绳索次第跑出了院门,我和冰溜子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