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伤在哪里?“
他说:“我腿伤了,站不起来。”
我问:“还流血吗?”
他说:“血流到现在,早就死了 。”
后来,我找到一棵树木,折断了,给他做了一根拐杖。
那天晚上,我搀扶着他,我们一起走在那条小路上,走累了,我们就坐着歇一会儿,歇够了,就继续起来走。天亮后,我们以为走了很远很远,可是回头望去,还能看到那些死尸,无数的疯狗,在死尸中争抢。所有通往旷野的道路上,都有疯狗在奔跑。
现在我才看清楚了,他长着一张漫长的马脸,眉毛非常浓密。他穿着那时候大多数乡村男人所穿的对襟汗衫,宽裆灯笼裤,显然不是当兵的。
他问我:“你叫什么?”
我说:“我叫呆狗。”
我问:“你叫什么?”
他说:“我叫留娃。”
他行走困难,一步一瘸,严重影响到我们的速度。我问:“你家在哪里,我去通知你的家人。”
也说:“沿着这条路向前走七八里,有个村子叫坡地庄,你去村子里叫我家里人过来接我。”
我扶他坐在地上,然后一路小跑赶往坡地庄。那时候,出去躲避战火的人都回来了,因为再也听不到枪声和炮声了。
我找到留娃家,他家还有一个弟弟,他的弟弟和他一样长着一张漫长的马脸。我向他弟弟说了他哥哥的情况,他弟弟推着独轮车跟在我后面出发了。独轮车,在很多地方叫鸡公车。
我的生活又有了暂时的安定。我住在他们家,吃在他们家,和他们一起下地干活。战争过后,农民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境况。只是那天小路断绝了,没有人再敢行走,听说那里常常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