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又聊了一会家常话。严谨拿着马姐那把紫砂小茶壶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这是一把朱泥的素壶,饱满清雅。上次周水和马姐在铺子里喝茶用的也是这把壶。
马姐看严谨喜欢这把壶,笑着说道:“啥都扔下了,就这把壶没舍得,说起这壶来还有个小故事。”
周水并不做紫砂器的生意,那里面也是一整套的学问。宋迁有一把好壶,据老安讲,南方客出过大价钱。宋迁在人前也夸过他那把壶,说是能值百万。不过这种人前显贵的话,周水一贯的不相信。
只听马姐说:“这把壶倒有点来历。前些年我迷上了yn的普洱茶,好普洱讲究年份,越老越醇。那时候马姐正风光呢,舍得花钱,有几位茶商去yn帮我掏换好茶。”
这时严谨接过话茬:“姐,您喝口茶还要有几个茶商侍候着,您那时候派头可真大。”
马姐笑了:“哪像你想的那样。这是生意,好普洱一年贵过一年。姐单从茶这一项就赚了百十万。”
严谨一听张口结舌,光剩下惊讶了。马姐接着又说:“好茶也要配个好茶具吧,我专程去了趟bj。记得是王府井百货商场。那天售货员是个小姑娘。我说拿把壶看看,小姑娘瞟了我一眼没吱声。我又说了一句,小姑娘还不理我。那时我真生气了:你又不是没听见,又没招待买主占着手。这次我一拍柜台,声音提高了几度:你什么毛病?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装聋作哑。这下她吱声了:“吵啥,吵啥,你买得起么?高梁花子还没掸干净。”
严谨笑道:“撞着马姐,她可撞到克星了。马姐就会治这路人。”
马姐又笑着说道:“我这一嚷,围过来好多人。那售货员也有些恼火,挑了把最贵的壶递过来,看吧,一万二。又在嗓子里说: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周水接过话茬:“您那时候境况怎样?估计当时也是骑虎难下了吧?”
马姐哈哈大笑,说道:“说实话,当时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一把泥壶居然要一万二。”
严谨笑着说:“挤兑到这儿了,要是我,就是典房子卖地,也要圆下这个场子。”
周水心中一动,看了严谨一眼心说:现在的女人可不得了。严谨慢声细语的一个人,真看不出来。周水下意识的把自已放入那个场景之中,细细的想了又想,得出的结论是,转身就走。
严谨又说道:“然后呢?您是不是一拍柜台,大声说:包好,这壶我要了。”
马姐摇摇头,还是笑着。周水心说:“按马姐的脾气,小谨一番话应当是正解呀,咋回事?”
周水正要开口。马姐先说道:“我就问那个售货员,这种壶你这有几把?那个售货员一愣。其实我相当清楚,这种价位的泥壶,再大的商场也不会进太多货,一年两年都未见能卖出去一把。果然,那个售货员说:总共有两把。我故意随随便便的说:靠,就才两把呀?这么大个商场比他妈小卖部也强不了多少。都包上,要了。”
话说到这儿,周水对马姐从心里另眼相看了。现在的社会上成功人士多如牛毛,不过像马姐这样有气概,有魄力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就拿现在那些亿万富豪来讲,缺得就是贵族风范,其实考验人的并非是你赚了多少钱。而是你花了多少钱,否则你也就是个守财奴罢了。
严谨倒是兴奋起来:“马姐,您真厉害,以后再有这事,您带着我,我倒要看看那种售货员的小人嘴脸。”
马姐尴尬的笑笑:“怕是没有机会了。”马姐话说的很无奈。严谨这才醒过闷来,此马姐已非彼马姐。
马姐又说:“什么叫心苦自知,姐可真尝到了。那时姐还在经营服装店和一个小茶馆,家里的全部现金还不到三万块钱。我全带来了,是准备进货的。就这么讲吧,自打买了这两把壶,我那点小买卖悬悬乎乎的经营了两年,才算缓过口气来。这两年里头,随时都有倒闭的可能。”
这时候周水见马姐的情绪有些波动。从马姐的角度讲“泥壶事件”的冲击末见比此次失败差多少。可此一时彼一时,今天是知识决定高度,这恰恰是马姐的弱点。
周水把话头差过去,问马姐:“您看,咱们诊所开业的时候,是不是邀请几个朋友,放几挂鞭炮,热闹一下?”
马姐笑道:“我是看开了,越是轰轰烈烈,越是车水马龙,下场越是凄凉——好时运都用在了招摇上。你不倒霉谁倒霉?”
自打周水认识马姐以来,就最后这句话有哲理。周水在心里叹了口气:晚了,不过荆钗布裙倒也适合马姐,习惯了小百姓的曰子,这一茶一饭的便少有患得患失。
严谨看看时间,和周水说:“咱们走吧,明天大家都有事。”
马姐把泥壶里的陈茶倒干净,用一条白毛巾把壶包好,递给了严谨,严谨愣了一下,没接。马姐说:“难得小谨喜欢件东西,这壶姐送你了。”
严谨急忙推辞:“这壶那么贵,姐,我可真不能要。”
马姐故作不高兴的样子:“那你是不喜欢这壶呢,还是不喜欢姐呢?”
这下真难住了严谨,她看一眼周水,周水伸手接过那把壶,连声谢谢都没讲。只是说:“姐,您也早点休息,我们走了。”
马姐一直送到楼下,看周水和严谨打着车,这才上楼。
严谨问周水:“去哪儿?”
周水一笑:“你去哪儿,我跟哪儿。”
严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