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里就决定了,回宿舍,从床底下掏出来那个旧的斯伯丁,却又犹豫起了,是去学校的场地上享受一下女生们情意绵绵的注视呢,还是去万年篮球公园打打激烈的野球,虐一下已经工作了来寻找点「学生时代运动感觉」的中年大叔们。
「万年篮球公园」其实就修在河西大学靠近台宗路的边上,这是当年国企万年集团特地在河溪市捐助的公益项目,一共8块全场塑胶篮球场地,在河溪也算是挺不错的群体场子了。本来是不要钱的,后来因为不要钱,连河西大学的学生们都涌过来打球,就有点资源浪费的意思,场地方干脆开始承包给某个小公司收费管理。学生们大多数没那个财力来150元一个半场一小时的挥霍,也就少来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兴起的一股风潮,这里流行起了「3vs3,输者买单」的野球规则。
其实这类野球场地,有一些纯粹是公司白领和小区居民来锻炼锻炼身体,连运球动作都不连贯的小白;有时是某个公司办拓展活动,大家来打打球联络联络感情,如果老板或者经理跟着来,大家也免不了刻意讨好给喂喂球,陪他老人家玩玩开心;但是也藏龙卧虎,也偶尔会有一些街头真功夫,或者是昔年受过正规训练,下的高手;极端的情况下,还会有职业运动员和大学校队的运动员来这里玩儿……当然,在大部分情况下,能和李誊这种大学校队控卫在同一水平线的人毕竟不是多数……所以这里,也成了李誊常来免费蹭场地、顺便找点「小伙子打得真好」的虚荣感的地方。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因为李誊也知道,那些在被他轻松晃过,狼狈倒地后还只能心悦诚服的来夸奖他「小伙子打得真好,校队的吧?」的中年大叔,说不定就是个年薪几十万的白领主管,也可能是个家产上千万的小老板,如果换一个环境,他也许在他们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到了篮球场上,当大家都穿上背心短裤,迈开脚步,开始运球……这些「社会资产」和「人生业绩」就变得毫无意义,手底下的活才是真章。即使是在另一个环境中蔑视自己,甚至无视自己的那些「事业有成」的成年人,在那时那刻,也必须平等看待自己,甚至仰视自己。这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吧……至少在球场上,一切都是公平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长长吁了口气。其实,他多少能读懂陈樱的意思。在陈樱这个冷美人的眼里,自己的那些资本,什么长的挺帅啊,学习不错啊,篮球打的好啊,学生会干部啊,计算机天才啊……拿这些在大学生群落中受欢迎的资本,来追石琼,都是可笑的。在她那冷傲的笑容下掩盖的潜台词是,她和石琼,从来都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在她们的世界里,李誊引以为傲的这些资本,一点一滴积累的青春的浪漫和财富,都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无聊。
可难道我们不是学生么?今天的财富和地位不都是父母给的?将来的事情谁知道?也许有一天我也能有一番伟大的事业?难道今天我们不应该追求更加纯洁的感情和令世俗却步的真诚么?难道我们还没有开始认真品尝象牙塔里的浪漫和快乐,就要开始投身那污浊物质世界的怀抱么?!什么金钱、权力、社会地位、高尚社交;什么名牌、时尚、门当户对……这些东西难道不是肮脏、世俗、愚昧、低级的象征么?这些东西和爱情有什么关系?!在这个校园内,我是最优秀的男生,她是最优秀的女生,我们是多么的合适,为什么我连追求她,一个漂亮女孩子的资格都没有?!难道一定要我爸爸也是个处长?或者什么董事长?或者……
去万年篮球公园,用更加纯洁更加纯粹的东西:篮球,虐一下那些俗世里的人,就当作表示一下自己的抗议吧!
而且去那里的话,说不定,还能遇到那个自己越来越崇拜的球友「琛哥」:张琛。
想到这里,他还是有些期待,心情不好的时候,和张琛他们一起打打球,总能愉快起来。甚至有一种,高速成熟起来,尽快接触更加神秘的校园外面的世界的感觉。
说起这个「琛哥」张琛,是自己有一次打球时认识的野球伙伴。他比自己大上五六岁,却一看就是社会上滚了许多年的老油子。长得黑漆漆的留个圆寸,肌肤有些粗糙,细看很沧桑很有男人味,球技倒是不错,似乎不像是野路子出身,甚至有的时候,能和自己这个科班练球的控卫配合着打出很像样的战术跑位来。他有时打高兴了脱了光膀子,吸引眼球的,除了黝黑的肩膀上纹的那只红蝎子,还有浑身肌肉青筋如同老虬盘根一样的视觉震撼力,板扎的身板上更好几处伤疤痕迹。说实在的,跟这种人一个队打野球,至少是没人敢节外生枝的挑事。
张琛虽然这么看来像个退伍的什么野战军人或者街头的帮派混混,一双有神的眼睛也总是眯起来有些邪邪的笑着,但是可能是因为欣赏李誊的球技吧,和李誊说起话来却总是很亲热很友好。他经常带着一对兄弟一起来打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亲兄弟」,还是所谓的那种「兄弟」。一个叫大强的,打中锋,身高体壮的不像话,简直跟个黑铁塔似的,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也不太说话;一个叫小强的,打后卫,贼眉鼠眼、瘦小枯干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