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一个炸雷头上响起。漫天雨幕倾盆而下,迷得人眼睛几欲睁不开。
弘的心在滚滚巨雷里,也忍不住颤抖。想起自己不明不白的身世,听着下面人高喊他才是真龙天子。胸口气血翻涌,猛的一口鲜血喷出。
王总管急忙过来扶住皇上,弘一伸手把王总管推在雨水里,指着跪在刑台中央的弘隽喝道:“弓箭手准备!射!射死他!”
瓢泼的大雨中,人们的呐喊声,怒吼的雷声中,银龙闪电一次次撕裂天盖,却依然不能阻挡无数箭雨飞向刑台之上的男子。
男子浑身刺猬一样,嫣红的血流了一地。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清贵的笑。
潮涌的人们瞬间傻了,看着他们的真龙天子就这样流尽鲜血,倒在台上。
“看见了么?这就是叛臣贼子的下场!”弘见弘隽终于倒在血泊中,一直紧攥的手,终于松开。
大雨中,有人护着皇上离开,有人上台检验弘隽的生死,有人把刑台之上的两句尸体都搬走。
暴虐的大雨冲刷着刑台,清理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战场。
人们久久不肯散去,依然不敢相信,能让天变色的庆王爷,天却不能保住他的命。
唐晓即使睡着,意识里依然在拼命的挣扎。
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大喊,“醒来醒来!”
一声惊雷,唐晓猛的坐起。歪头就去看更漏,却发现,午时早已经过去很久。
突然不想动,一动不想动。
心里很空,五脏六腑都被掏空,然后有风破膛而过。
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好容易找个男朋友,最后拿刀到处砍她是一个笑话。
穿越旅行出现故障,掉到不知名的大梁是一个笑话。
为了赎金救人一命,被关天牢是一个笑话。
天牢一眼就爱上厌恶的想杀了自己的弘隽是个笑话。
直到现在,弘隽死了,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自己说过,无论怎么样,要护着这个男人周全的。可是他在生命的最后,自己却在安静的睡着。
如果这一切都是笑话,那自己眼角此刻止不住的又是什么?
窗外电闪雷鸣,倾盆的雨拍打着窗户上的雕花棱子,哗啦啦做响,扰的人不得心安。
门忽的响动,窜进一股冷风。
唐晓懒得转头去看来人是谁,她现在也没有力气转头去看。
银翘一把绿油伞收起放在门口,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轻轻走到床边。她以为唐晓还没醒,可是过来却看见唐晓茫然没有焦距的瞳孔,愣愣的看着床顶发呆。
“姐姐你醒了!”银翘惊呼,爹爹的mí_yào能让人睡两天两夜。可眼下,一天一夜还没到,唐晓就醒了。
“庆王爷死了是么?”唐晓双目死灰,声音飘忽的如同抓不住的浮云。
“姐姐,节哀。事已至此,你无论再怎么伤心也是无济于事了。”银翘坐到床边,伸手把唐晓眼角的泪抹掉,自己也红了眼眶。
一句话,唐晓的眼泪流的更凶。
她还想听到奇迹的,但是银翘的话,让这一点念想也彻底的没了。
“银翘!我恨你,你为什么让我睡觉,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为什么!为什么……”唐晓忽的坐起来,死命撅着银翘的双臂,剧烈的晃动着。
银翘害怕外面的侍卫听见什么,急忙拼命捂住唐晓的嘴,低吼了一句:“姐姐,你清醒一点。你这样叫喊,是想让外面的侍卫都听见么?是想让庆王爷最后的的一个遗愿也化为乌有么?”
“遗愿,他有什么遗愿?银翘。你同我说,他有什么遗愿?”唐晓浑浊的眸子瞬间亮起来。
银翘安抚唐晓,等她的心绪平静一点之后,才叹气说道:“其实我并没有见过庆王爷,是黑虎和我说了一些事。那一天,姐姐被禁足之后,朝堂就发生了很多事。这不是我们能管得,自然是只能听到结果。得知庆王爷要被斩首的时候,我害怕死了,就去找黑虎问问怎么回事,是不是还有会还的余地。黑虎开始不理我,后来吧被我缠的实在没法,才说事情没有回还了。”
银翘顿了顿,起身把食盒里的汤端出来,拿勺子喂给唐晓喝。
唐晓不喝,银翘就不继续说。唐晓无奈,伸手端过汤一口喝了。银翘心中不是滋味,但还是继续说道:“黑虎说,他们做了努力,但是庆王爷不准他们有任何行动。因为皇上此次斩首庆王爷,就是为了牵出他身后的势力。早就布置好了暗兵要做螳螂之后的黄雀。庆王爷洞悉一切,决定舍弃自己,保护手下。所以在皇上判刑前,唯一做了一件是,就是想留下一点香火,完成他的遗志。后来,黑虎得知林充仪过来看姐姐,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庆王爷。庆王爷怕她同姐姐说什么,姐姐做些冲动的事,被皇上发现端倪。就吩咐黑虎找到我,让我给姐姐喂药,睡过他行刑的时间。不要冲动的去惹怒皇上而遭受无端连累。”
唐晓听到这儿,胸口破的洞更大。两个眼睛也好像黑洞一样,仿若又看到那天宗人府牢房的一幕。
弘隽知道必死,要留下一脉香火。
他是不是也知道弘不是先皇的儿子,自己若再没有子嗣便死了,死了也会没脸见先皇。所以才有了宗人府的一幕。
唐晓抱住脑袋,有些不敢想下去。
自己的出现,破坏了即将圆满的好事。
她应该相信弘隽的,若不是到了实在没有办法的地步,他不会走这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