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郦清江终身未娶,只收了三个徒弟。助她登上皇后之位,留下一支可以保护他的凤卫后,他甚至不肯留在京城,远远离开了她。而楚帝待她虽好,甚至有些敬惧,可心底深处依然只有那个梨花飘雪里幽幽独坐的柳家小.姐。
云皇后叹道:“我争了一辈子,要强一辈子,好像什么都有了……可为什么如今看着,我这辈子,活得还远不如早早逝去的柳良缕?”
十一想着死去的生父、师父、姑姑,以及眼前这位本该和她仇深似海的养母,默默地握住她的手,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时,旁边忽有少女清脆的声音说道:“阿昀,皇后娘娘在那边!”
云皇后忙擦去泪水时,已见两名内侍引了宋昀和一名女子走过来。
宋昀一眼见到十一,眸光有极璀璨的光芒倏地一跳,却很快用温淡笑意掩住,从容上前见礼:“见过皇后、郡主!”
那女子也忙行了礼,说道:“刚和晋王世子去见皇上,听皇上在唤皇后娘娘呢,内侍们说皇后正在这边和朝颜郡主说话,所以赶紧地找过来。孤”
云皇后听楚帝唤她,忙站起身来,振足精神往福宁殿走去。
少女随在身后,忽转头向十一一笑,“朝颜姐姐,常听阿昀提起你,今日才有缘得见,果然气韵过人,非我等能及!”
她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身着丁香紫的上襦,系一条藕合色的裙子,肌肤如雪,明眸皓齿,浅浅笑涡里霞光荡漾,不必刻意卖弄,便见得名门贵女的好韶华足风.流洋溢而出。
十一虽未见过,略一思索便已猜出其来历,“谢大小.姐?”
少女便掩嘴笑了起来,“不错,我就是谢璃华。莫非阿昀跟你提过?”
十一含糊道:“久闻谢大小.姐声名了!”
少女道:“朝颜郡主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呢!”
十一没见过谢璃华,却知道施铭远有个妹妹早逝,所生独女谢璃华一直寄养于施家,施铭远抚若己出,这几个月偶尔会出入晋王府第。
十一这次回来后问宋昀情形,部属也格外地提到这位谢大小.姐近日与宋昀来往频繁,故而一猜就着。
此时谢璃华与十一打过招呼,依旧去找宋昀说话。宋昀几度想和十一说话,却都抽不开身去。
十一也不在意,只缓缓地跟在他们身后,并不肯露出半点病弱无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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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色渐暮,谢璃华被相府的车马接回,宋昀才能赶到偏殿和十一说话。
十一借口更衣,叫人守住门口,自己服了药,正卧在软榻上阖目休息。
榻边放了一只精致的琉璃酒壶,装着美酒,十一瘦瘦的手指摩挲着酒壶那晶润的质地,到底没喝。
宋昀打量着她的面色,宛若明珠的双眸便蒙上一层阴翳,岚霭般久聚不散。
他叹道:“我就想着你应该没那么快复原……弱成这样,何不在琼华园多休息两日再出来?有事只管交待下人去办即可。”
十一静默片刻,说道:“若不是身在宫中,眼见着父皇母后尚在,我着实安不了心……我不晓得,这大楚,如今究竟是谁家之天下!”
宋昀却答得很快:“放心,无论如何,都会是宋家之天下!”
十一转眸看他,定了半晌,便散漫地笑起来,“对,你也姓宋!”
宋昀道:“自太祖以下,绵延十余世,谁不知大楚是宋家之天下?凭他怎样心机叵测,也没法用刀剑堵了这悠悠众口!”
十一一时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赞他纯良,好一会儿才能问道:“我离京前给你纯钧剑让你找凤卫救母,听闻你只托他们暗中照应,并未让他们出手救人?”
宋昀点头,“京城四处都是相府的人,强将母亲带出,指不定又生出别的事端。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托璃华去探望过几次,并不时将我书信带过去,如今母亲只以为我在宫中侍驾走不开,正安心在那边养病,暂时应该不妨事。”
十一沉吟,“嗯,你想得周全。且等几日再看。”
他这个月忽然和谢璃华走得亲近,无疑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他不但可以通过谢璃华
了解母亲的讯息,还可以借这位大小.姐之力让母亲不至于受委屈,又免得跟施铭远撕破脸,在目前波诡云谲的局势中,的确是最聪明的选择。
从毫无根基的没落宗室子弟,到如今人人不敢小觑的晋王世子,他聪明得有些过分。
可冷眼看时,他眉眼清逸秀雅,眸光澄亮安静,依然是越山竹林那个毫不犹豫将她和韩天遥救下的清澈少年。
也许当日.他救下他们,有很大原因是记着当年那个在渡口救他的十四岁少女。
可这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她向来真诚,至少不曾在她预备倾心相待时,赠她以致命一击。
十一便笑了笑,挥手令从人退下,说道:“阿昀,还有一件事拜托你。”
她的笑容苍白清美却淡漠异常,如被阳光下正在销融的冰雕,被模糊了轮廓,却越发有种骨子里的冷意渗出,看得宋昀微一恍惚,却有丝丝痛意弥漫上来。
旁人不知,他却早已在当日被十一拒绝时便知晓,韩天遥对这个骄傲的女子意味着什么,如今被韩天遥暗算至此,对她又意味着什么。
他的目光愈发柔和,微笑道:“你说,我当尽力。”
十一道:“替我留意着,出入相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