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遥披起衣衫,仔细整理好衣冠,才俯身按住衾被,含笑凝视着恍若梦中的十一。
他道:“等我回来,等我们成亲那日吧!”
十一尚有些迷迷糊糊,伸出手指来抵住自己的额,水润迷离的清眸看着他,下意识地“哦”了一声阙。
韩天遥抓过她的臂腕,重新塞入衾被中,伸手将那衾被压得结结实实,却又亲住了她。
他的动作不似方才和缓,疾风骤雨般用力,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入腹孤。
十一完全被动,偏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竟给憋得满面绯红,好久都喘不过气来。
而韩天遥已放开她,在她耳边轻轻道:“若我平安归来,我会立刻娶你。等朝中稳定,我便重建一座花浓别院。无需百花齐放,只需有我夫人一枝独艳,便已今生无憾!”
十一眼底迷离逝去,却愈加水润清莹,“天遥,遥……”
韩天遥亲亲她的眼睫,“还有,莫忘了我刚才所说的话。刀兵无眼,天意莫测,若那个万一成了真……我真的回不来了,你要立刻忘了我,不许再想着我,更不许作践自己,沉溺酒乡,醉生梦死。”
他顿了顿,又笑道:“宁献太子有灵,这两年必定泉下难安。我自私得很,绝不想泉下不安。所以,如今不那么喜欢我,不打紧。只是我回来后,你就得把我看得比宁献太子更重。因为我会是你夫婿!”
他的笑容里有武将的自信和豪气,放旷倜傥的话语难掩情深无限。
深深地再看她一眼,韩天遥转身离去,轻轻掩上了门。
---------如果那是一种自私,该以什么来回报你的自私----------
十一抱着温暖的锦衾坐起,看着他轻掩的门,唇角不觉向上一弯,便微笑起来。
她的笑容越来越大,咯咯地笑出声来,然后将脸庞埋到了柔软的衾被中,肩背阵阵地抽.动。
许久后抬起,笑意仍在,眼角有泪痕。
她低低道:“韩天遥,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娶我。”
她给了韩天遥不让她反悔的机会,韩天遥却没有动她。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韩天遥并无十全的把握去许诺那未来的幸福。
他怕他回不来,却跟她有了夫妻之实,有了比宁献太子更深的纠缠;他怕她终于爱他更甚于宁献太子,却受到更沉重更致命的打击;他怕他成了第二个宁献太子,却不能出现第二个韩天遥,将她拉出绝望深渊。
他承诺不起,承担不起。
所以,他便是再期盼她能全心待他,也不想她陷得更深。
在他没有平安归来之前,她不那么在乎他,也许更好,——因为,他已太在乎她。
天很冷,屋中却很暖和。
原来,若人的心中有阳光,便可满室生春。
--------------------
天刚亮,便有人飞奔向济王府,将最新的军情卷宗抄送过去。
宋与泓尚有倦意,喝了口浓茶,站起身亲将路上折的两枝朱砂梅插到青瓷大花觚里,深深地嗅了嗅那寒梅清芬,方才坐下来打开卷宗。
涂风走了进来,待说不说。
宋与泓问:“什么事?”
涂风迟疑片刻,方道:“殿下,南安候夜间没有回府,似乎宿在了琼华园。”
宋与泓顿了顿,“这个……也不奇怪。当年我喝多了,或一时犯困,也会歇宿于琼华园。”
涂风道:“可与往日不一样……剧儿说,近来南安候常去纠缠郡主,二人谈琴论曲,非常投契,倒与当年和宁献太子相处的情形仿佛。而且,昨晚南安候是在缀琼轩洗漱更衣的,并在郡主房中待了半宿,才起身到齐三公子那院里去住。想来,应该是怕整宿住在缀琼轩会惹人闲话,于郡主声名不利。”
宋与泓冷笑道:“若朝颜看上谁,还怕惹人闲话?何况……”
他英气的眉眼闪过疲倦和无力,声音也低沉下去,“便是朝颜真与韩天遥寝宿一处,我又能如何?她……她终究会嫁人,终究不会是我的妻子。”
/p
涂风几乎急得跺脚,“殿下!你安排属下覆灭花浓别院、嫁祸施铭远之时,何等城府谋略!十万忠勇军重要,郡主难道不重要?”
宋与泓苦笑,“涂风,你错了!郡主比十万忠勇军重要多了!正因为郡主重要,我才不能去动韩天遥。她好容易走出来,怎能让她再伤心!”
“可如果有一日,南安侯察觉了真.相,或郡主的心完全偏向了南安侯那边,变生肘掖,恐怕……”
“那至少,该是和靺鞨人这场大战结束后的事了吧?”宋与泓沉思,“那时候,忠勇军是怎样的情形,韩天遥又是怎样的情形……都难说得很!”
涂风眼睛忽然亮了,笑道:“不错,刀枪无眼,战场上本就是人命最不值钱,天知到时候会出怎样的意外!何况,待南安侯离京,殿下也有的是机会去陪伴安抚郡主。郡主不过看着殿下已经娶妃,这才刻意避着嫌疑,待殿下又岂会无情?”
宋与泓指间翻着卷宗,满腔心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半晌,他低低道:“涂风,去给聂听岚透个消息吧!”
涂风眼睛一亮,“属下这就去安排!”
涂风转身离去,宋与泓匆匆翻过那卷宗,皱眉叹了口气,又扶向花觚里的朱砂梅。
因朝颜郡主的刻意冷落,宋与询在琼华园并不太受欢迎。多少年了,在月洞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