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道:“师父若丢不下乌山,就该爱惜自己的性命。”
不料向碎玉忽地笑了一下,面色也柔和了许多,“金铃自己这么拼命,怎么反倒拦起我来了?”
金铃咬了咬下唇,道:“师父不正是自己不便做这些事,才叫我接替的吗?”
“我们对这群异族人知之甚少。我们的斥候派出去,常常还没摸进人家营帐,就给打死丢出来了。手头现有的消息,都是你喻师叔亲自去弄来的。”
他抬了一下眼睛,重又闭上,低声道:“我们伤不得武将,杀文官总还是可以的吧?”
“这王伟既然是如此肱骨之臣,那必然有重兵护卫,如此又回到我方才问的那些……”
向碎玉似是反复在思量,缓缓道:“许笑寒出手,我不出手。”
金铃疑惑地看着他。
“我自己不能杀人,”他又摊开了自己的手掌,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一点淡红,
他揉了揉猫头,“成功不成功,我都不出手。”
金铃愣了一下,“师父是说……这些人死活你都不管吗?”
她陷入了沉思,最终摇摇头:“我在建业城中见过乱兵杀人。我和银锁只是路过,也卷入其中,险些无法幸免。太过冒险,师父,你莫去。”
“可只是在外围作战,反反复复,毫无进展,只是徒耗士兵性命,我总得想个法子……”
金铃道:“师父执意前往?”
向碎玉点了点头。
“我方才已说了,这些事,师父做不得,才叫我来接替的,”她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我去。”
见向碎玉并未马上反对,金铃立刻跪了下来,“师父,我去。”
“小孩子瞎胡闹。你从未与这些人交锋,怎么看得出其中有什么端倪?”
金铃心知若是不交底牌,势必无法阻止向碎玉铤而走险,遂咬了咬牙,道:“师父可知明教拜谁为尊?”
向碎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答道:“明尊。”
金铃点头,道:“那师父可知明尊是什么由来?”
向碎玉知她从无赘言,有此一问,必有深意,便追问道:“我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光明之主为明尊,黑暗之主为暗尊。西域以西曾有许多人信奉明尊,羯人亦来自此地,羯人所谓‘胡天’,便是指的明教之‘明尊’。”
向碎玉皱眉道:“那侯景岂非和陆亢龙一伙?”
金铃摇头道:“非也。”
“你继续说。”
“我曾与师父说过统万地宫下的事情。明教的咒文,乃是克制黑暗血肉的法宝。可黑暗血肉又与叱干阿利这等黑萨满脱不开干系。明教与黑萨满,本就是两种不能共存之物。”
她摊开手掌,随手画了两下,大概形状正是向碎玉传回来的那个咒文,“这个东西,正是用来对付黑暗血肉的法宝,毫厘不差。”
向碎玉皱眉道:“他们使的是萨满的巫术,这与明尊又有何关联?”
“有人信奉明尊,自然有人信奉暗尊。黑萨满与暗尊的信徒都被人驱逐到极北苦寒之地流放,因而相互勾结。只怕这才是种种异象的起因。”
向碎玉眉头深锁,迟疑道:“如此说来,陆亢龙与侯景,岂非该算是天生的敌人?”
金铃本意只是想告诉向碎玉自己知道的不比他少,谁知他竟然得出个不甚紧要的结论来,不由得有点绵不着力的感觉,只得顺着他的话头,道:“不错,故而师父不必担心这两人会勾结起来……此乃我所知之事,只怕师父并不知晓。”
向碎玉思考片刻,抬眼盯着她,沉声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