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碌碌地撵着地面,陆亢龙见她又发起呆来,不由得唤道:“银锁?”
银锁回过神来,问道:“师父,大师姐叫什么?”
陆亢龙讶然道:“你将将才与她打了两天两夜,竟不知道她叫什么吗?”
银锁也奇道:“师父不是也不知道吗?”
陆亢龙道:“我与大师兄多年来都不曾好好说过话,本以为黛子会替你们引荐……”
银锁扯出一个笑容:“我们一上来就动手了。”
陆亢龙失声笑道:“我徒儿连平生最大的对头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可乐可乐!”
银锁闷闷不乐,将面罩扣回脸上,缩在马车里的软垫中,陆亢龙误会她不识得敌手姓名,她也不辩解。
此后马车在途中颠簸了十日,两人才回到长安城郊。越是接近长安,路上越是有许多流民,大抵是从前线逃难而来。自金刚台回来,沿途草木越往北越枯败,与泛着青白的天空和绝望的人群两相衬托,显得世道越发不济。
东汉以来,汉室衰微,长安已不复昔年声威。此时虽为西魏国都,但东西魏主具为傀儡,王权旁落,王都自然少了份欣欣向荣之感。
陆亢龙一直图谋入中原传教,此时将将在长安扎稳脚跟,于终南山麓隐秘之处建立分坛,在长安置办一番产业,使教众多有田地耕种,西通丝绸之路,正向东方扩张。
他本人化名“吴慈仁”,如今已是长安城内赫赫有名的大财主,买有良田百亩,手下蓄养许多佃农,饲养牛羊若干,另有马场一座。
银锁与他回到的正是他在城郊买下的农庄。众人知晓教主带影月右使外出,今日回来,早早就在外等待。银锁听见陆亢龙正吆喝着和人打招呼,探出窗外,见到众人都穿着白衣,在道旁迎接,便挥了挥手。
侍女阿曼与辉日左使赫连见了她之后都很高兴,谁知她兴趣缺缺,打过招呼之后,也不和人说话,就领着阿曼回到她自己的院子,谁也不见。
陆亢龙虽然首度输阵,但似乎毫不在乎。只有银锁心情不佳,关在屋里发了很久的脾气。辉日左使赫连沧去找她,被她拒之门外。他吃了闭门羹,求救似地看着银锁的侍女阿曼。阿曼朝他抱歉地笑笑,道:“赫连左使还是去找教主吧,少主这样好几天了。”
赫连十分不解,回禀陆亢龙:“教主,影月这回可有点怪。”
陆亢龙问:“怎么怪了?”
赫连抄起双手,“从前影月可没在乎过输赢。”
陆亢龙抚须道:“没错,是以我也不知她在闹什么小脾气。唉,我去看看她。”
他刚进银锁的小院子,一道银亮的闪光就当头袭来。陆亢龙举起左臂青铜假手,格偏弯刀,转身捏住了来人的手腕。不料这手腕一沉,划了半圈,微微一震,竟挣脱开来。陆亢龙单手拔刀,刀气瞬间暴涨,他向前挥刀,刀气作半圆冲出,正是他成名绝招“半月斩”。
这一斩自然无功而返,银锁跃起落到树上躲过一击,陆亢龙收了刀,抬头问她:“银锁,又在生什么闷气了?”
银锁跳下树来,单手行礼,“师父,我要去杀大师姐。”
“杀你大师姐?为什么杀大师姐?”
银锁恨道:“她修为比我高出太多,明年我也打她不过。”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银锁叹了口气,暗道:师父,实是徒儿心中梗着一个大师姐,不除掉她,我武艺恐难再有进展。
她却是没有想过,若是没有大师姐,练得那么厉害,再要将谁当做敌手。
陆亢龙失笑道:“你打她不过,如何杀她?你便去杀杀看,只不过要小心你大师伯来寻仇。”
陆亢龙算准她杀不了大师姐,又觉得不准她出门,她定要在长安分坛胡闹一番,因此并未阻拦她。只是交代道:“准你一个月时间去杀你大师姐,杀不到就快快回来。若是你明年得胜,我等就可往南继续走。是以南要夺安康旬阳,北要夺商洛上津,迫切得很,别玩忘了。”
银锁应下,当晚便带着五个手下出发,六个人骑着马沿武关道往东南进发,快马不过四日便过了襄阳,进入了陆亢龙与向碎玉划定的界限里。
六人本都是白衣白帽的教徒打扮,入了别人地界,不得不低调行事,全都换成了普通衣帽。银锁摘下皮面罩,不过眼睛几乎藏在毡帽里面,倒没几个人看得清她长什么样子。
越往金刚台走,就越能感觉到向碎玉势力庞大.路边农舍俨然,问之则答地乃乌堡行主之地,说罢上下打量他们,颇不信任。
她由此更加不敢张扬,一路摸到金刚台下,安排好手下,只身去乌堡之中探查。
乌堡中戒备森严,最妙的是墙壁光滑屋檐短,极其不易躲藏。向碎玉和金铃却都四处不见人影,她在乌堡之中转了多次,险些被人发现,只好无功而返。
而后她日日在乌堡中逡巡,却只见过些闲杂人等,不见黑衣或白衣的金铃。
金铃不见踪影,银锁不由得着急,眼看与陆亢龙约定之日已然过半,却连大师姐的影子也没瞧见。
阿曼见她如此,不由得道:“少主,我们在此地隐藏,颇不容易。我觉得我们再不走,就要被人发现了……”
银锁眉头紧锁,苦思对策,“难道不得不走了吗……再不走……就要被人发现了……”
她脸上忽现喜色,叫道:“阿曼!我怎么没想到!你们小心隐蔽,我去乌堡里转一圈!”
“少主?少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