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他只听耳边一阵疾风呼啸,接着脑袋上便是一痛。
他心道吾命休矣,急急弯腰,只盼能躲过这一抓,却在此时听得那人一声惨叫,踉跄倒地,小臂其根而断,半截掉在了地上。
金铃还剑入鞘,低声道:“方旗主,你怎么会信他没有武功,只懂算账呢?”
“属下……属下……属下这就杀了他!”戴长铗右脸上被抓出五个血口,一同往外冒着血,将他半边的脸都盖住了,此时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狰狞。
金铃拂了一下衣摆,往外走去,“方才不杀,现在杀了又有何用?”
戴长铗立时噤若寒蝉,跟着她走出了破庙,只觉金铃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少主,这么急,是要去往何处?”
金铃听他的声音已在身后四五步了,不由得慢了下来,道:“回去。”
“少主,严当家当真已经被魔教……?”
金铃道:“如今看来,确乎如此。”
两人回到简陋的据点里,见屋中已焕然一新,寒儿坐在堂屋里,支着脑袋在火盆边上打瞌睡,白胖子缩作一团,阿七靠着白胖子睡得正香,只有莲儿一直醒着,打从戴长铗推门之时,就看着这边。
“少主,你回来了!戴公,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戴长铗笑了笑,道:“不碍事,只是中人暗算。”
然而众人听了莲儿的叫声,先后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最先清醒的自然是一直很警觉的白胖子,他起身便将阿七抖到了地上,见是金铃,便道:“那账房被掳走之后就没回去,他去哪了?”
金铃摇头道:“不知。寒儿?”
寒儿道:“那两个人……‘南山樵’南岳几天前失踪了,另一个人……‘隆中书生’法潭更是快要一个月没在襄阳出现过……”
金铃道:“一个月没在襄阳出现,严当家竟然不上报此事……阿七,你呢?”
阿七神色古怪,道:“人人都在说乌山的坏话,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可人数太多,现在追查已经追不出来了……可以多住几天,我多问几个人,襄阳城里我还是认识一两个的。”
金铃道:“你大可直接问严当家,他是本城团头,不论消息大小,他都要过手。不是他下的手,就是他纵容的。”
戴长铗却抬头道:“少主,魔教四下散播我们乌山的谣言,难道只是为了根除我们在襄阳的势力吗?”
金铃摇头道:“襄阳乃是西魏先头阵地,在此我乌山威信扫地,不论襄阳有多大的动静,都不会有人去给我们报信……大概是此番急攻安陆,怕师父前去相助,才有此一招。”
“花费这么多钱财,就只是为了拖住我们?”
阿七道:“当然不止,还有许多湘东王的坏话,还说梁国赋税沉重,宇文丞相励精图治。边境上这样的流言很多,听听就行了,别往心里去,哪边的话都不是真的。”
莲儿喃喃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金铃微微点头,“正是如此……”
“那,金铃师姐,我们赶紧去抓严当家,也来个杀鸡儆猴,叫敢说乌山坏话的人都老实点?”
金铃心下忐忑,总觉得这并不是陆亢龙或者银锁最终的目的。
“少主,出发吧,若是等到那账房赶回去报信就晚了,唉,方才就该杀了他……”
金铃却忽然皱起了眉头,低声道:“有人来了。”
戴长铗一听,捏着竹棍矮身埋伏在了门边,寒儿莲儿倚着桌子缓缓抽出长剑,阿七跳上了房梁,白胖子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见是宇文落在院中,松了口气,低声道:“是文七。”
“是他?他来做什么?”
白胖子拉开了门,冷风随着宇文一道进来,宇文见房间里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憨笑道:“你们……都没睡啊?”
戴长铗道:“文七,你来所图何为?”
宇文关上门,连忙站直了身子,道:“行主让我来传信。安陆守将投降,献安陆。”
戴长铗上前一步,抓住了宇文的肩膀:“什么!?一仗不打?!行主呢?!”
“行主、行主气得不行……戴公你放开我,听我说。”
“好,好,你说,”戴长铗把他拽到矮榻边上,拿了个软垫给他。
宇文道:“我等本来驰援安陆,城中收到线报,说围困襄阳的柳仲礼会回防来救……襄阳和安陆并不太远,是以我们只要撑到大军来援便成……我们到达的第二天,敌军开始攻城,战不到半日,敌军便停了……”
“为何是敌军停了?”
宇文道:“敌人佯攻是假,前一晚有两千骑兵暗中撤离,将柳仲礼来援之兵击溃在路上,一众将领全被俘获,站于城下,人人便都没了打仗的心思。守将本是柳仲礼亲信,见主如此,便开城投降……”
金铃周身发冷,终于明白了银锁一系列行动背后的目的,不是怕他们驰援安陆,也不是怕乌山有什么别的动静,只不过是要叫镇守一方的坞壁联军瞎了眼睛罢了。
挑拨坞壁联军,收买汉东豪强,扰乱各地哨探,下一城而不费一兵一卒,可怜敌军疲于奔命,还想着能上战场以死报国。
我放走她,究竟是对是错……
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众人只听有东西窸窣作响,循声望去,却见木几已被金铃捏出了一个口子。
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莲儿试探地唤道:“少主……少主?我们……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