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夏季涨水,倒灌四处湖泊,船行至洞庭口时,不得不加速驶过,免得被吸入洞庭腹中,洞庭苍茫,一眼看过去无边无际,犹如大海,衔远山,通长江,莫说是船,连人也免不了被吸进去。江风猛烈,银锁的兜帽都被吹掉了,辫子被吹得乱飞,回头看着金铃脑后的辫子哼了一声。金铃浅笑着将她拉过来,也给她将一头乱发束成一束坠在脑后,才结束了她被头发缠住的命运。
“大师姐,还有两天就到鄂州了。”
金铃点点头,笑道:“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讲哪处有好玩的?然后又说时间不够,这次不去了,下次再去。我来数数,凉州、且末、于阗三地就不说了,凉州丹霞绕过去了还没和你算账,就算建业你也没和我好好逛一逛,光明顶睡了三天,若有机会还是去四周看看才不亏,如今又添了鄂州,这些债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还?”
“大师姐越发伶牙俐齿了,我还没说话,你就说了一堆,将我的话头都抢了,我若是和你呆一起久了,不免被你逼成个少言寡语的人。”
金铃想了一想,笑道:“那我就是给你逗得不停说话,最后变成你这般模样。”
银锁不免展望一番,越想越觉得有趣,轻声道:“若是与你在一起,我二人互换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可惜就算是在这样一座孤岛似也的船上,金铃仍要抽出时间去陪伴南平王妃,银锁说什么也不能让人看出她不满金铃被别人分享去,以免显得她好像十分在意金铃,便只得在这种时候去折磨水沉香和小安,但这二人恩爱得很,银锁时时受到刺激,想到自己形单影只,不由得怒从中来,回去又要加倍折磨金铃。
若要银锁来说,除开光明顶,她最喜欢的就是在船上,因为没事可做,所以可以整天缩在房间里和金铃呆在一起,关起门来做什么也没人看见。船越往上游,两人相处的时间就越少,而王妃下船时,码头上有多少股势力,会乱成什么样子,她随便想想就觉得头痛不已,金铃到时必然站在向碎玉一边,师父肯定也另有计划,是以抵岸一刻,便是两人重新为敌的时候。
她又不禁担心起来,乌山刚刚夺回,大师伯手下又没什么精兵强将,大师姐单打独斗惯了,没有自己帮忙,又没了圣火令,她又要如何全身而退呢?
过了洞庭湖口,再行不过三日就到了鄂州,到港之时已入夜了,船泊一晚,补给了水和食物,让水手休息一下,便要继续出发往上游去江陵。不料外面传来喧闹声,金铃推门走出去,拉住旁边一白衣弟子问道:“前面怎么了?”
那白衣弟子奇道:“咦,影月右使没有和阁下在一起吗?”
金铃笑道:“她睡着了,我没叫她。”
影月右使平日出的任务无一不是九死一生,须得集中全部精神才能逃出生天,因此闲下来就很喜欢睡觉,像是要把任务时丢掉的觉都补回来一样,弟子们有先例可循,便没再多质疑金铃,答道:“是……是阁下的义兄,掉下去了,大家正在捞他。”
“什么?!”金铃跨出两步,趴到船舷边上看,只见幽深的水中,一个人载沉载浮,离这里已经有一丈多远了,有水手拿着长竿子去就萧荀,只是萧荀似乎不会水,在水中不住扑腾,眼睛却睁不开,手胡乱抓着,眼看离船越来越远了。
“哎呀!我儿!”王妃不知怎么得到消息,惊呼一声,往船边一趴,口中不住呼唤萧荀,忽然摇摇晃晃,几欲摔倒,金铃箭步上前,将王妃接在怀中,向旁人道:“我义兄拜托你们!我先把她送进屋里歇息。”
那白衣弟子忙应了,道:“让属下去通知影月右使……”
金铃喊住他:“别去了,让她好好睡吧,她水性不加,喊起来也是在岸边空着急。”
那弟子一想确乎如此,便又回了船舷边上看热闹。
不料萧荀竟尔越漂越远,众人的惊呼惊动了呼乐,呼乐一看有客落水,顾不得身份,脱衣服就要往下跳,阿七在一旁将他拉住,道:“我去我去,水船主在此指挥,我下去救他。”
“你行不行啊?”
阿七脱了外衣,就往水里一跳,激起高高的浪花,从背后接近落水的萧荀。呼乐见他俨然很有经验的样子,放下一半心来,指挥手下人道:“准备绳子,浮木呢?怎么浮木没扔下去给他们?”
旁人苦着脸道:“浮木,浮木丢了一些,说是今天换新的,旧的都收走了,可是不见送上来。”
“谁负责的……哎呀!快!快!”水中萧荀感觉到有人过来,竟然转了个身,把阿七牢牢抱住,阿七无法凫水,快速沉了下去,不一会儿也开始挣扎,两人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都沉了下去。
“把小舟放下去!快!”他是当真顾不得身份,也脱了衣服跳进水里,可惜睡下颇黑,不若船上还有火光,他游到两人所在之处,那里却空无一人,他浮上来问:“人呢?”
船上人答:“沉下去了!”
“水船主!接着!”一名白衣弟子扔出匕首,手柄后面发着光,落入了水中,慢慢下沉,呼乐握住匕首鞘,借着夜明珠的辉光在水中探查。此处并不太深,可呼乐潜到水底也没见半个人影,他浮出水面,扒着刚刚划过来的冲锋舟,下令道:“往前划,估计是冲走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小少主怪罪下来,你们谁负担得起?”
众人噤声,船上又下了一艘冲锋舟,两船并进,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