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苏醒两日之后,冬绛仙子又一次驾临云罗宫巨大的露台上,穿过冷清的大厅,径自进了金铃的寝宫。
“徇麟大人,您该回蓬山了。”
“回蓬山?”
冬绛仙子道:“嗯。有资质成为王的人,会像之前一样,在蓬山山门附近等待您的垂青。”
金铃缓缓摇头,反问道:“什么都没有做的人,只要被麒麟选中,就能成为中兴之主,天下真有这么好的事?”
冬绛愣住了,“这,您是麒麟……”
金铃点头,漠然道:“高岳正是我选出来的,却让国家陷入荒废,让我几乎丧命的王。我就算回到蓬山,也不想去选王。”
“可您……这是您的天命。”
金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想……留下来。”
“可是……”
“你们曾经告诉我,麒麟有祥瑞之气,麒麟在的地方,总不会变得太糟。”
冬绛只得点头,“我了解了,那么告辞了,您的意思,我会转达主人。”
她沉默地走了出去,金铃对着门口说:“你方才拔刀的声音,我听到了。”
龙若冷哼一声,将双刀归还刀鞘之中,走了进来。她双手背后,俯视着金铃,“你不走吗?你知道你是我的傀儡,只要你令我不满,我会随时杀了你吗?”
金铃想了想,对上了那双浅琉璃色的眼睛,“你洗完澡了?挺香的。”
“你……”
茉奴亲眼见到新晋的大司马脸突然间红了起来。
“我已休息好了,明日就可上朝,明天见。”
气定神闲的大司马龙若不知为何被这样一句话轻巧地击退了,女怪茉奴十分怕她,自始至终躲在金铃身后,看着徇台辅与大司马交锋。
“大司马她……她……但您怎么这么容易就……”
金铃微微一笑,“她是个好人。”
第二天,徇台辅苏醒的消息传遍了朝堂,徇麟金铃和几年前高岳还在世之时一样,走上朝堂,站在王座旁边的位置。
王座空悬,左手边依次是夏官司马龙若,天官冢宰苍斛,地官司徒仲璞,春官司农照满,秋官司寇同心,冬官司空纯流。
金铃微微一笑,望着空处,看这个次序,大司马果然已经把持朝政,至少在势力上,已经压过冢宰和司徒。
他们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地商议,到最后围绕着该出兵保护矿山开垦还是加强城市周边防务而激烈地争吵着。
这几人吵累了,冢宰终于站出来,拱手道:“请台辅定夺。”
金铃当然知道龙若的身家性命都在矿山上,她开垦矿山,一为装备士兵,二为巩固城防,三为打造武器,从前就是如此。
地官却阴恻恻地说:“台辅岂能同意夏官大人的提议?夏官大人牢牢把持着矿山的开采权,其中不知有多少好处,流入夏官大人的口袋了,见她穿的这一身便能知晓。”
龙若冷笑一声,道:“司徒大人不说这事倒也罢了,一说这件事,我就想起您鼓励各地商贾私收家生,表面上看倒是一大功德,但对家生收人头税,狠狠剐了大家一笔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呢?”
“你!这件事也是大家一同商议之后同意的,怎能对我说三道四?况且家生也是我国人口,为何不可收税?”
龙若笑得相当甜美,凑近了司徒,道:“嗯,是没什么问题,收税当然收得。”
“哼!”司徒整了整衣衫,刻意拉开了和龙若的距离,“而且税收来自人民,用在国家,有我什么事?”
龙若笑容更胜,甜美如昔,声音却渐渐冷了下来,“家生割了旌券,已不是自由之身,主人家不需要对他们支付工钱,只要一点点口粮钱,就能得到一个壮劳力。让家生干活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将如此低廉的劳动力之下得到的粮食高价卖给自由民,自由民出门找工作糊口,却发现到处都有家生在抢工作,长此以往,自由民越来越穷,破产之后,只能继续割了旌券,卖身给有钱人家……”
她话锋一转,“这个国家就要这样分成有钱人和家生两种人了,呵呵,是没什么问题。”
司徒一时语塞,司徒掌管全国人口,让全国人口结构发生如此大的变动,他却没有相应的令人信服的说法,就是司徒的失职。他额头上冷汗涔涔,随即想到王座之上并没有那个喜怒无常的王,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就又松了口气。
不料这一口气还没有回过来,龙若就续道:“正因为家生割了旌券,所以全国到底有多少家生,谁也不知道,对着没有确切数目的人群收人头税,恐怕说多说少,都是司徒大人自己说了算吧?”
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了王,而所有的事情暂时都由六官商议而定,六人明面上权力相当,以下的官吏因为利益各自抱团在一起,在利益的驱使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司徒这一手段,无疑是打破了各家的利益平衡,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了他,好像是他动了他们的钱。
龙若低声笑了两下,“因此我提议,各地商籍每家出四个家生,由国家重发匠籍,征发采矿。王都出兵两千,保卫矿山和矿工安全。”
冬官纯流是龙若的人,此次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这一边,司徒和冢宰一向狼狈为奸,因此就算是司徒这一次侵犯了大家的利益,冢宰也还是站在了司徒一边,连带地,春官也选择支持司徒,支持将军队的巡逻集中在城市周边,保证农田的收成。
秋官司寇是中立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