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毫无所知,只当以她的身手经验,常年在山林之中作战,就算对此处的地形不熟悉,也可凭借地形优势,打敌措手不及,不料才翻上树枝,便觉得这树林之中有些不对。
并非是潜有伏兵,百兽避走的安静,亦非有预备火攻的烟火气,而是种种声音都像是拉长了,扭曲了,她扭头往金铃处看去,那边却什么人都没有了。
金铃脱出了那些恐怖的尖刺锯片的攻击范围,叫她稍稍放心,但未看见她的身影,甚至已经脱出了她的感知范围,又叫她生出了别的担心来。
这么多天来,她和金铃二人须臾不离,除开白日要避开旁人,其余时候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时候到了”之时,便在无人之处缠绵一会儿,以解周身□□,此时金铃离去,叫她一直滚沸的心冷了下来,反倒十分不习惯。
短暂的间隙中,她迅速镇定下来,眼前黑雾也渐渐散去,蓦地觉得有一道视线刺在她背后,她急忙往前跨了两步,尚未回身,便觉一道劲风从耳旁拂过。她就地一滚,双刀交叉身前挡住一击,定睛一看,来人满面寒霜,手持双拐,一言不发地朝着她小腿扫来。
这一幕委实有些眼熟,当年她在家中盼着金铃回来之时,也是不期然盼来了一支铁拐。
那时她以为必死无疑,可也不知生死之间哪里来的反应力,竟在间不容发之时从拐杖下面钻出来,以致日后回想起来,都觉得是明尊护佑。
拐杖虽细,可是实心,实则是铁鞭铁锏一般的重兵器。而弯刀轻小,不能力敌,银锁只得跳开一步,心中直疑惑为何向碎玉会在这里。看他的表情,多半是已经知道我和大师姐的事情啦……难道是一路追到凉州,专程来打断我的腿吗?
她知自己所犯之事不见容于向碎玉,求他原谅是没门了,至少应该把他绊住往远处带,叫他找不到金铃才是。
她边跑边躲,净挑树上穿梭。岂料向碎玉虽然腿脚不便,内功却甚是惊人,拐杖竟然也能上树,横扫刺击更是融入前进的动作里。
他的姿势奇异而迅捷,拐杖每跨出一步便有半丈,偶尔凌空而起,其中夹杂着攻击动作,圆转融通,倒像是一套高深的腿法。放在别人身上,肯定十分赏心悦目,只是银锁目下着实没有闲心去欣赏。每一次扫击的风都比大师姐的剑气更烈,亦叫她必须全力感知才行。
但越是将灵觉催至极限,越是深深地为违和感折磨着,自开耳神通以来,她对声音的敏感与日俱增,此时来自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带着微小的回旋与降调,听在她耳中,就像琴弦走了调,刺耳无比。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忽地回身,脚踩九宫步,就在层层仄仄的树枝之间,转到向碎玉身后。此人与陆亢龙战成平手,是一个她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造成威胁的敌人,当下全力以赴,手中乌沉沉的弯刀因高速而变得雪亮,像是月光刹那间照耀了满地。
不料向碎玉陡然转身,整个人作升龙之势,旋转的长大兵器带起的劲道瞬间将她掀翻,她撞进密密的树枝之中,压裂了不知多少枝干,甚或有碎木透过衣服扎在了身上,她只来得及护住头脸,脊背却重重地撞来撞去,好不疼痛。
她更加疑惑,为何她全然感知不到向碎玉的招式?难道大师伯的冰心凝神也使我的灵觉受损吗?可我并未觉得眼前蒙上黑纱,也并不是那种大师姐在附近的感觉,灵觉既然存在,却感知不到的人,当真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吗?
“唉——”絮凝深深地叹了口气,忧心道,“不知小徒孙到底看到了什么……她怎么不动了!难道吓傻了?”
“想必是个大家伙,你瞧她手上的力道——哎呀——”
“任逍遥,我听出你幸灾乐祸了。”
任逍遥嘻嘻一笑,“我没有,我才没有呢。眼看小徒孙好不了了,我们那大徒孙呢?”
絮凝却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先别说大徒孙了,韵儿呢?”
任逍遥随手一指,“韵儿在那边躲得好好的,你还是先想想什么时候去把我的洗澡水烧了吧。”
“我要去看看大徒孙,我要你带我去。”
任逍遥看了她一眼,双手一收,将她打横抱起,贴着崖底来到一处瞭望的地方,道:“那,就在那下面,你仔细别被她发现了。”
“大徒孙这又是看到了什么?怎地完全不还手?”
任逍遥也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狐疑道:“怕是看见碎玉了吧……这可不好了,万一幻境之中,她当真以为碎玉要取她性命,不就会死在幻境之中?”
“大徒孙和碎玉关系不好吗?没听破星师兄说起。”
任逍遥横了她一眼,“你?你能听说什么?天天就知道拉着我和你玩。”
絮凝无法反驳,只得哼了一声,便算是抗议。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想好大小师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