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已算是旅途的尾声,一行人丝毫不敢大意,成鱼鳞阵散开,两人一组外出侦查,唯恐阿支祁再杀个回马枪。
只有那小姑娘安火一点也不担心还有什么危险,整日只知哭泣,但凡有人问起“你的叔叔伯伯们怎么了”之类的问题,她眨眨眼睛就开始放声大哭,弄得银锁一肚子火。
白天她作为斥候在外警戒。金铃知她还在生气,也很自觉地呆在队伍里,几个弟子在中间看着没载人只拉了货的骆驼,顺便把向导也护在中间。赫连是金铃为数不多算是熟悉的人,自然也就和他走得近一些。
赫连偶尔会和她搭一下话,一般都是明日天气如何,还有几天就到绿洲或者城镇,偶尔讲一两个掌故和传说给她听一听。
金铃忽然问道:“你们说的能带来黑风暴的北风妖魔,又是什么故事?”
沙漠上民族很多,各民族源流的故事多有联系,她最近听得多了,常常思考其中的联系,养成了习惯,听见一个故事,就要问问出处。
赫连笑道:“三百多年前,天山以北是一片荒芜寒冷的地方,那片土地养不活人,只能孕育妖魔。妖魔垂涎南方广大的土地,就南下侵略,他们能操纵北风和狂沙,因此叫做北风妖魔,他们中的大祭司能召唤黑风暴,不论是什么活物,被黑风暴吞噬之后,都会变成邪神的祭品。黑风暴将所到之处的所有活物吞噬殆尽,然后在千里之外扔下吃剩的骨头。
大家都非常惧怕北风妖魔,谁也不敢违抗他们的命令,纷纷往南方迁徙。眼看着天山附近的草场因为风沙肆虐,渐渐变成了沙漠,故土被流沙掩埋,大家都很悲痛,却毫无办法。
后来西边草原上有个放骆驼的奴隶英雄,带领大家打败了北风妖魔,才没有让草原都变成沙漠。”
“既然北风妖魔败退了,为何还会有黑风暴呢?”
赫连压低了声音,道:“那是因为北风妖魔只是被驱赶逃散,并没有被赶尽杀绝。”
金铃想了一想,问道:“自古以来,败者斩草除根,何以不将北风妖魔杀光呢?”
赫连道:“沙漠这么大,跑了便是跑了。沙海茫茫,连我们自己都不敢在沙漠里乱走,何况要去找北风妖魔?是以难以斩草除根。”
“唔,也对……”她禁不住眺望远方,似乎是看见了银锁的身影,“沙漠之中没水喝,没东西吃,谁会在沙漠里过活呢?”
赫连笑道:“当然会有,只是普通人不行罢了。”
金铃讶然道:“还有人能在沙漠中生存吗?”
赫连道:“有,草原英雄伊都布尔汉就可以。他甚至能在黑风暴中幸存。”
金铃露出不信的表情,赫连压低了声音,道:“世上有一种人,他能凭空变出水和酵饼,能瞬息之间来往千里,伊都布尔汉就是这样的人。”
金铃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是神仙啊,可世上哪有神仙?”
赫连道:“伊都布尔汉是法王,他有法术,他还收了许多弟子,就算是现在,也时有这样的传说:有人在沙漠上迷路,渴得快要死了的时候,忽然被人救了,他分给遇难之人凭空变出的水和酵饼,指引他走出沙漠,然后凭空消失。草原英雄的后人,现在还在沙漠上拯救沙漠的子民。”
金铃恍然点头,道:“是个圣人一般的人物。”
赫连忽道:“不错不错,伊都布尔汉就是个圣人。”
“你给我讲讲伊都布尔汉的故事吧。”
“荣幸之至……”赫连正要开口,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犹豫,“这个……有点太长了,颇费口舌,还是到了于阗城,让影月讲给你听吧……”
金铃刚要出言反对,赫连忽道失陪,往前赶了一点,与阿林侃讨论起事情来,把她晾在了一边。
亦只有晚上的时候,银锁才会回来和她相聚,两人同睡一顶帐篷,却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只有在金铃问她话的时候,她才简短作答。
金铃知她还在生气,却并不知要怎么做,她才会消气,心中颇为沮丧。
离于阗国都西城只余一日脚程,分离的日子越来越近,而相聚之日越来越少,她和银锁却是这等冷战的状态。金铃心中略觉苦闷,躺在帐篷里双手枕在脑后,不想练功,也不想将苦闷气散去。
正在此时,银锁钻进帐篷,脱掉鞋子外袍,扔下弯刀,爬过来躺在金铃身边。
金铃叹了口气,侧躺过来,背对着银锁。银锁像往常一样,揽住她的肩头,轻声问道:“大师姐,要睡了吗?”
金铃点点头,装作心不在焉,捏住她垂下来的淡红色指尖。“不睡觉,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
银锁望了一眼外面,倾听着歌声,道:“他们在外面唱歌,很热闹的,你不去看看吗?”
金铃摇了摇头,殊无心情与银锁之外的人周旋,她反问道:“你呢?你最是爱玩,为何也不去凑热闹?”
银锁翻身躺下,道:“不爱去,心情不好。”
“为何?你还在担心安火不是好人?”
银锁哼了一声,道:“不错。明日便要进于阗城。于阗附近有几条大河,亦是一片富饶的平原。可是若给人掌握了动向,要拿住我们也不难。倘若安火便是传信的,明日就要露出马脚,所以明天我要亲自看着她。”
“我怎么帮你?”
银锁扭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一双沉静的眸子。她急忙偏开头去,金铃却以为她仍是不信任自己,略有些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