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十日前后,驼队终于到达且末。且末乃且末国王城,周围纵横着七条河水,河水中间夹着一片丰饶之地。入眼渐渐有了绿色,赫连对金铃道:“这里便是且末城,我们今晚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启程。”
多日不见人烟的路上有一辆一辆地马车经过,骑骆驼的行商被他们超越,友好地朝着他们打招呼。
金铃道:“我从前便听说西域蛮荒之地,人与人之间却都很友好。”
赫连笑道:“不错,我们西域人最是热情,你瞧影月便知。”
金铃看了一眼她那小师妹,心中千回百转,点头道:“不错。”
她顿了顿,又问:“她可是很忙么最近?”
赫连皱起了眉头,道:“听说阿支祁没死,肯定看着我们的商队嘴馋……”
他不知这两个女娃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只得不说是,也不说否,只说阿支祁还没死心,其余的事情留着银锁自己去头疼。
一行人进了且末城,城中热闹非凡,一见有这么大的商队进城,路边商贩便一拥而上,兜售自己的货物。
金铃略略一看,都是些新奇模样的玉坠首饰,亦有松石样的宝石混在其中,有晒得半干的葡萄,甚或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小吃。
赫连见她看得专注,笑道:“你若想买,待会儿安顿下来之后,叫影月带你去买。这些扑上来的人多半没什么好货,你别上当了。”
金铃顿了一顿,点点头,心中却道不知银锁还肯不肯带我出来闲逛。
城中的房子不高,大多数都是土夯的墙壁,具为平顶,顶上支着藤架,有的缠着枯藤,有的则晾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街上行人亦是穿什么的都有,有的和银锁他们一样,白衣白头巾,有的则花帽彩衣,亦有做汉人打扮的,说的却是一口胡语。
且末王城范围很大,商人们为在此处落脚,多在周围兴建院落,明教的据点藏匿其中,跟普通的商队没什么两样。他们进了城郊一处大院子里,骆驼停在院中,货物卸下来由专人看守,疲惫的队员则各自散去,疗伤的疗伤,洗澡的洗澡,睡觉的睡觉。院中三十余人,顷刻间走得七七八八,只有银锁和金铃二人站在原地。
银锁笑了笑,问道:“大师姐,累不累?”
金铃摇头道:“还好,我路上闲着无事,一直在练功。”
银锁道:“大师姐勤练不辍,不比我成天荒废学业。”
金铃笑了笑,道:“你也来练?我教你马上练功的法子。”
“不了不了,这一路上还有许多事情要操心。”
金铃道:“那我只当是你想输给我了。”
“哼,未必。大师姐接下来要继续练功?”
金铃奇道:“你一路上都在馋我,现下好容易有一座城,竟不带我出去转转吗?”
银锁轻声笑道:“大师姐也有想玩的一天。”
金铃正色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这不过是在考察各地风土人情,亦是一种学习。”
银锁皱起鼻子,“大师姐狡辩!”
金铃笑了出来,两人这等和乐的气氛许久未有,似乎久到她都放弃了和银锁玩闹。而今这种“银锁就在附近”的感觉又回来了,让她甚感心安。
银锁道:“好,那我带你上集市里转转,可别买太多东西,不好带呢。”
金铃道:“这就出门了?”
银锁奇道:“当然了,快走快走,再磨蹭天要黑了,集市就要散了。”
“这等边陲之地也有宵禁吗?”
“倒也不是宵禁,只不过天黑下来之后又冷风沙又大,所以大家都早早回家躲着了。”
两人说着便往外走,金铃抿嘴笑道:“冬至已过了一个多月,夜晚亦是越来越迟了。”
银锁拉着她跳上屋顶,金铃有点心惊,道:“这屋顶未免也太曲折……”
中原之地,屋多斜脊,以防雨水滴落,是以屋顶不给人用,上面什么也没有,自然好走。可此处有时终年不见一滴雨,自然也没人会费事弄一个斜脊,家家户户都有个凸起来的楼梯,屋顶上什么都有,甚至还有养鸡的。
银锁顺着扶手女墙,一路走绳索一般往前行进,速度奇快,金铃跟在她后面,不禁又问道:“这地方你也很熟吗?”
“熟,当然熟,凡是住过的地方我都很熟。”
“为什么?我从小生活在乌山,可乌山上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
银锁哼哼笑道:“那是当然,我若不熟,关键时刻便要送命,是以师父常常放纵我在外面乱跑。”
“可你小小一个,要是有个什么损伤,可如何是好?”
银锁笑道:“那大师姐就见不到我了。师父只好重新找个徒弟跟你比过,你意下如何?”
金铃摇摇头,低声道:“不,我要你。”
银锁脚下一滑,心道大师姐的心思只怕比那些异族少女还要直一些,以后万万不可再和她说一些调笑的话了。否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是徒乱心思。
为免金铃看出破绽,忙指着下面道:“集市还没散,我们下去。”
她率先找了个小巷子跳下去,掀开兜帽,露出了额头上的黄金璎珞,金铃见她毫不避讳自己的脸露出来了,问道:“不带面巾可以吗?”
银锁回头看了一眼,道:“大师姐还是带上好些。”
“为什么?”
“嘿嘿,你把脸露出来,只怕有人当街求婚。”
“那你呢?”
银锁哼哼笑道:“我?且末城里敢跟我当街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