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金铃照例按昨日的时间一毫不差地在德府走了一遭,果然又在屋脊上看见了银锁。她今日又穿了金铃那件袍子,金铃见了,着实说不上心中什么滋味。一面觉得分明是她先说的两清,却又能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袍子穿在身上,果真是心中半点芥蒂也没有。另一方面又隐隐期待着银锁口是心非,以这样隐晦的方式思念着自己。
若是只有我一人为此事苦恼,岂非太不公平,太过可悲?
只是在这等紧张的境况里,多看一眼也是奢侈,她不便多逗留,等银锁的身影被前面一座屋檐挡住,又开始快速在建筑的缝隙之间隐藏转移。
她从德府穿出来,伺机跨过窄窄的巷子,路过银锁的荒宅小院,从另一边离开了这一片监视区域。往常这一片安静非常,她曾猜测多半是明教众人已将附近清场。今日走到附近,却觉得有一户人家格外喧闹,她多事留意了一下,发现这一户中停着许多马车,旁边冷冷清清的马厩中还多了几匹不错的马。
其中一辆马车与别的马车十分不同,又大又旧,看着却很结实,有两个人正在泼水擦拭。还有几个人围在另一辆小马车附近。
这车夫身上毫无武功,车像是租来的。
车旁边却站着个熟人,好像是三师叔和……三师弟。两人皆愁眉苦脸,搬着箱子从马车上抬下来。
马车里箱子不少,看来果真是要搬家了。
她不便多逗留,看了个囫囵,就离开此地前去寻找向碎玉。
金铃到了向碎玉处,拱手道:“师父,我刚看见三师叔了。”
向碎玉道:“嗯,他一大早就被陆亢龙领出去了。”
金铃道:“他随一辆车到了德府附近。往常那片没有人烟,今日却多了几匹畜生几个生面孔。”
向碎玉道:“唔,看来陆亢龙确乎住在那一片,过几日出发,他必是从停车的地方过来接我。”
“师父……昨日我去城中打听了消息。”
向碎玉一抬眼,奇道:“哦?”
金铃道:“我找一个专卖情报的老者,问问半年来城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原来德宝云千金买刀一事,还有后续。”
向碎玉问道:“什么样的后续?”
金铃续道:“有人伪造了十几把一模一样的古刀,做旧手艺高明,足可以假乱真,本是卖给些想转手坑骗德宝云钱财的掮客的。”
向碎玉道:“哦,低买高卖,原是赚钱之法。只可惜这些人一同卖给德宝云,便要出问题。这卖刀的人胆子够大的。”
金铃道:“此事奇在德宝云明知是假,依旧全部买了下来。”
向碎玉嗤笑道:“古人有千金买马骨,你背过战国策,理应知道是怎么回事。”
金铃点头道:“德宝云看来是真的在求宝刀宝剑,真的与此事有关吗?”
向碎玉摇头道:“我目下还想不到。”
“师父,出发日期定了吗?”
向碎玉道:“定了,三日后便出发。”
金铃道:“师父觉得我方便去送行吗?”
向碎玉想了一想,道:“若要北上,无论水路陆路,都必先去码头,我想办法让车停在城外长亭,有事交代给你,尽量勿被你二师叔和小师妹发现。哦,银锁还在城中吗?按照陆亢龙以往担银锁应该已经被派出去了才对。”
金铃摇头道:“我刚见过她,她还在城中。”
向碎玉问道:“你当真确定是她?”
金铃点头道:“我不会再弄错了。”
向碎玉想了想,道:“你孤身一人在外,时常派人传信回去乌山才是。”
金铃皱眉道:“如何传?”
向碎玉哂道:“听说魔教上下怕你怕得不得了,你闹出些动静,我虽远在乌山,只要抓一两个魔教弟子来问问,就能知晓。”
金铃道:“师父不怕打草惊蛇吗?”
向碎玉道:“你小看了你二师叔,左右都被他看着,不如善加利用。”
“是。”
三日转瞬即逝,已到了向碎玉要走的时候。
金铃恐去的迟了,碰不到向碎玉,早早爬起床来穿戴整齐,出发往城西方向去。她脚程很快,区区外城栅栏她一跃便过,趁着天黑,化作一道黑影往长亭走去。
天边渐渐变白变黄,澄澈的阳光像是藤黄色化在了水中,一丝丝地晕黄了整片天空。
西北来的风带着水的味道,凌晨的风因带着水汽,而寒冷透骨,她的手冻得发白透明,只有指尖透出淡淡的红。
官道上十分热闹,从一大早便有许多大车小车、骡马驴子驮着货物往码头进发。土路上扬起烟尘,还未落下便又扬起一层。金铃坐在长亭中,见近旁无人,遂觉百无聊赖,开始运功。
她闭上眼睛,将“耳力”铺展开来,只一会儿,周遭爬虫、风吹树叶、马车哒哒、驴子嘶叫,但凡能发出声音的事物,都“画”在她闭眼前最后看到的那副场景当中。
忽听马蹄哒哒,两名骑士闯入她的感觉范围内,她睁开眼睛,见远远两匹马飞驰而来,马上骑士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背后隐隐像是背着兵器。虽然他们身上都有斗篷,长相也是平常人的长相,但金铃看熟了弯刀,这两个人兵器背的位置,同银锁一模一样,绝不会有错。
她心念一动,料想向碎玉若要求停车,那么二师叔必定会先派人到长亭中查探周遭情况,便先行走入后面树林,隐蔽起来。
果不其然,那两名骑士到了长亭前就开始减速,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