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粮长来了,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上了一位讼师。
这个大雍朝,由于那未穿越前辈造的孽,讼师除了替不识字的百姓写状纸外,也具有了现代社会律师的初步职责。不过,大雍朝虽然规定人人都可以请讼师为自己辩护,但真正请得起那些讼师的,还是地方豪强那种有钱人。
例如刘婆婆这等平头儿百姓,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了沐阳这位兼职讼师免费替她打官司。她这等法盲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断案公平的县老爷。若运气太差,遇到了官府与豪强勾结的状况说句不好听但绝对是事实的话,刘婆婆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对方来了讼师,这沐阳就不能让张大人一人展现官威了。他清了清嗓子,当下请县衙刑书将之前徐才、李大的口供念了一遍,随后作礼向张大老爷开口道:
“禀县老爷,目前案情已明,本县王粮长垂涎刘家娘子姿色,令其管家伙同徐才、李大两位无赖绑架刘家儿媳。人证、口供俱在,王粮长有重大作案嫌疑。大老爷应为民做主,签下拘票搜查王家,定然有所查获!”
有两位讼师在场,大堂上的气氛立时不一样了。张大人听了沐阳的建议后,微微点了点头,如后世可观公正法官一般沉吟了片刻,向王粮长问道:“王员外,你可有何证据证明你无罪?”
谁知那王粮长连看都不看张靖初一眼,而他一旁的讼师未待王粮长开口,便站了出来道:“简直荒谬!有人诬称绑匪为王家管家,那人便是了?即便真是王家管家,那也是王家管家之事,因何就迁延到了王员外?”
“有徐才、李大亲眼所见那人乃王家管家,尔等只需将管家带上堂来,由这二人指证一番,自可水落石出!”有县太爷杀威棒作威慑,沐阳不怕这徐才、李大见了这王粮长就胡乱翻供,因此底气十足。
“早知便是如此,我家员外已然将管家带了过来。知县大人,我等请求将人证带来。”那讼师拱手向张靖初请示,还斜眼觑了沐阳一下,明显带着胜券在握的挑衅。
一看这种眼神儿,沐阳心中便知事情要糟。果然,人证上来后,根本不是什么三十来岁、一表人才,而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弯腰驮背的,连走路都不稳当。徐才李大一见这人,同时摇头含冤道:“大老爷,这人根本不是王家的管家!与我们联络那人,我们亲眼见他出入王家多次……”
“休要乱言!”王粮长请来的讼师当下大喝,拿出一份合同
递给刑书道:“这是胡老管家与王家签订的卖身契,自当上这王家管家已逾二十年,王家上下及街坊皆可证明。”
此证据一出,便是口若悬河的沐阳也无计可施,面对一脸殷切的刘婆婆,只能悄悄无奈地摊了摊手。刘婆婆一见此等情况,不由悲从心来,双眼无神向马权和糜贞儿哀嚎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刘婆婆想不通,但马权和糜贞儿却知今日这官司他们输定了:这徐才和李大纯粹就是死硬又自以聪明的两个二傻子,完全被王粮长当做了替罪羊。与他们联络那人,毫无疑问就是王粮长的心腹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几次出入王家,但同时却绝对不是什么管家之类的人物。可偏偏王粮长在此关键点上虚晃一枪,让徐才和李大掉入了他早就挖好的坑……
现在,除非抓住与他们联络那人,才有可能完全解开这绑架案。可在场诸人谁都知道,那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在海西县露面了。
“马官人,糜小姐,你们告诉老婆子,我那儿媳是不是回不来了?”刘婆婆哭天抹泪跪在地上晃着马权和糜贞儿,令两人一时心如刀绞却也只能好言宽慰。
谁知就在此时,王粮长雇来的这讼师自作聪明,又开口道:“回不来了?说不定你家儿媳根本就没想着回来!”
“这话怎么说?”马权转头,面带不善看着这讼师。
“海西县在张大人治理下,一向承平安宁,何时出过这等掳人的要案?刘家只有一老一少两个妇人,若要掳人,何必如此大费周意,只须闯进门去,制住这老妪,那刘家娘子还不乖乖任人摆布?再说你那媳妇儿本来跟在车后,怎会无声无息地便不见了?”
“依本讼师看来,徐才李大口中那人根本不是掳掠刘家娘子,十有**就是刘家媳妇的相好,早就与那人勾搭成奸。瞅准刘家男人不在家,与刘家媳妇儿合谋,施计调开了你刘婆子,与那人私奔去了!此案不过一风化小案,尔等在此混淆视听,妄图污蔑张大人治理之功!”
糜贞儿一时气愤难平,插嘴道:“民女不服,这两泼皮说只是受人雇佣,并不知其中详情,可昨夜民女拦住他们去路时,这二人曾经与我动手,若说他们不是那恶人同党,岂非不合情理?”
徐才一听案情到这里居然还有回转,当下又开口嚷道:“这位女侠,黑灯瞎火的,你突然冒出来,舞刀弄剑的,我们哪晓得你是什么人物?还道你是个劫道儿的,能不反抗么?”
张靖初阴沉着一张脸,面对着王粮长那一张隐然自得的傲慢骄矜,他只能捏紧了手中的惊堂木。
刘婆婆大叫喊冤:“大人,他们与那歹人分明是同伙,在车上,老婆子看见媳妇儿被人掳走时,曾大声惊呼救命,他们不但不听,还捂住老婆子口鼻,驱车疾行……”
徐才又叫道:“刘婆婆,你莫要为了追回媳妇儿就谎报案情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