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薇回到房中,将赵大娘子所言之事尽数告知了庾遥。
温苍也在一旁听得入神得很。
庾遥道:“这范公子自小就声名在外,可是从来没听说他会武功啊。”
幼薇道:“难道他像我一样为求自保,所以不敢轻易显露出来?”
庾遥道:“这样的人才,不思报国,却凭借自身的技艺做起了偷香窃玉的勾当,真是令人叹息。”
温苍道:“这赵大娘子的话可信么?”
庾遥道:“她既然为求洗清嫌疑,连这种最难启齿的私密之事都说出来了,想必不会是假的。”
温苍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庾遥对温苍道:“为今之计,只有从范公子身上突破了。你在京城算是个生人,没多少人认得你,看来如今要委屈你暗暗跟踪这个范仲文了。希望会有线索。”
温苍道:“好。既然范仲文的身手不曾显露,想必也不会有多高明,我跟踪他应该不成问题。”
庾遥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他能瞒过所有人,包括我在内,要么就是像你所说,他的武艺只是平平,要么就是绝顶的高手,可以更改气息。你一定不能大意轻敌。”
温苍道:“庾兄说得是,我会多加小心。”
庾遥道:“既然贾大娘子按理说不会选择轻生,那一定是有人出手杀了她。你们倒是说说看,会是谁?”
温苍道:“你让我跟踪范仲文,莫不是他有重大的嫌疑?”
幼薇道:“我觉得尤御史十分可疑,他起初一直隐瞒夫人之死,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才发丧,似乎十分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死因。”
庾遥点点头道:“说得在理。与夫家不睦,应该不是她寻死的原因,而是她投入范仲文怀抱的原因。可是既然她已经有了寄托,为何还要寻死?即便是有赵大娘子这样的情敌在,又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躲着点就是了。因此目前来看,极大的可能性是尤御史发现了她和范仲文的事,东窗事发没有颜面活下去,所以寻死,或者干脆是尤御史不想家丑外扬,索性杀了她。”
温苍道:“既然不关范仲文的事,为何还要我跟踪他?”
庾遥道:“别人恨不得让所有人夸耀自己文武双全,而他好端端地隐瞒武功做什么?一定还有些我们没有想到的事。”
幼薇道:“说得是啊!前些日子,京城里的人都去胭脂醉凑热闹,闯关答题。而他文能获得皇上钦点为探花,武能偷偷潜入别人的宅子,为何不见他去?”
庾遥道:“不错,按他的行为来看,他也断然不是不好女色之人。既然风传寒雨姑娘国色天香,难道他不想见一见?”
温苍道:“可是他主动勾连的都是些半老徐娘,也许对寒雨姑娘这样的年轻女子不感兴趣呢?”
庾遥笑道:“那就要等你辛苦几夜之后告诉我们了。若我料想得不错,除了我们目前所知的两位夫人以外,一定还有别人。”
于是此日之后,温苍日日昼伏夜出,悄悄地跟着范仲文。
幼薇和庾遥每日仍旧正常作息,因此好几日都没见到温苍的面儿。
边疆的捷报在这些天里频频传入京城,皇上御驾亲征不仅一举攻克了夔州,还接连拿下了秦州、成州和阶州。目前皇上亲率大军正向凤州大举压境,也许用不了多久,凤州也会被纳入大周的版图。
这几日里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尹大人的飞鸽传书捎来了皇上的口谕,让庾遥说服温苍为大周效力,若能在皇上回朝之前清除何天翼这些祸患,二人皆重重有赏。
庾遥倒不是贪图加官晋爵或是什么赏赐,他如今身为皇亲国戚,又是开封府的府尹,已是十分的尊贵。
可是他想努力为温苍挣一个好出路。
温苍如今流落他乡,空怀一身本领,若是无处施展,也是无用的。
这一日夜里,庾遥亲自拿出鎏金伎乐纹银调达子,将茶末放入其中,加佐料,入沸水,调成糊状,再加沸水调成茶汤,给幼薇饮用。
“入口觉得如何?”庾遥笑着问道。
幼薇品了一品,说道:“你的手艺自然不会差,可是费了这许多功夫,还不如吃一块酱牛肉来得痛快。”
庾遥道:“这些你可都要一一学会,日后若是皇上得胜凯旋,一时兴起说不定会召你进宫团聚。便是这几日,皇后娘娘身为你的皇嫂也有可能宣召你入宫。虽然这些都是微末技艺,不会比三十六路柳叶合心剑法还难,但是你也务必打起精神来,好好记住。”
幼薇打断他道:“记得了,记得了,你日日耳提面命,我还忘得了么?”
庾遥继续道:“就算是不入宫,你也会与那些官眷命妇交往,若是一时露了马脚,便是小命不保的大事!”
幼薇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今天就学这些吧,剩下的明日再说,可好?”
庾遥道:“日间因为人多眼杂,我已经由着你了。晚上趁着晰儿、朦儿也都歇下来了,我才有空教你这些,你自己试着再做一遍。”
幼薇只盼着吃了夜宵早点练功,不想庾遥非让她勤学苦练点茶等风雅之事,心中正极不情愿。
正巧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温苍身穿夜行衣,闪了进来,又火速将门关上。
庾遥和幼薇还没来得及同他说话,只听温苍哑着嗓子干咳了两声,举起茶碗就喝。
庾遥道:“你慢一些,这几天看来是风餐露宿,没少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