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了一眼胡友德,又看到雷少轩戴在手上的细铁链,不由一惊,目光一闪,脸色却是不变。
“老汉名叫沈为庸,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我们吃完,走吧。”
雷少轩起身要走,并不回答,颇有些失礼。
看这老者的情形,多半是这行商的首领,雷少轩估计他会点许多菜肴,看着自己桌上寒酸的菜品,雷少轩少年心态,自卑心理作怪,干脆直接起身要走。心里对老者颇有些嗔怪,好好的,干嘛跟自己拼桌?
虽然没专门看着桌子,老者怎么可能没注意到雷少轩桌子上孤零零的一盘牛肉?原先只有雷少轩和胡友德,
雷少轩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桌子上坐着外人,这么多人面前,这盘牛肉就显得穷酸、突兀。
老者伸手虚拦了一下,道:“我看这位少爷眉清目秀,举止不凡,然而满脸风霜,憔悴疲惫,脸色通红,必是经历长途跋涉。如今外面天色已晚,天寒地冻,如若外面受风,容易生病,不如让老汉请这位少爷喝杯水酒,暖暖身子再走如何?”
老者态度颇为诚恳,让雷少轩心稍稍平静下来。
一声少爷的称呼,似乎让雷少轩感受久违的身份感,也感到了一丝自尊。那盘牛肉,让雷少轩突然感到有一时落难而已的感觉,寒酸的感觉依旧,却没有了自卑。
忽然雷少轩心里一惊,一种警惕自心头涌起,这老者对人心把握竟然如此细微犀利。
老汉对已经坐下的同行人道:“李掌柜,你辛苦一趟,去柜台交代一下掌柜,给我们准备好路上伙食。”
李掌柜起身而去,雷少轩觉得自然了许多,也感受到了老者的诚意,对这老者好感大增。
“叫我雷少轩即可,此是我家人胡友德。”雷少轩拱手行礼道。
沈为庸不愧为商人,老而弥辣,见多识广,精通人情世故,与之相处,让人极感舒服。
不知不觉间,雷少轩的事情,就让沈为庸了解得清清楚楚。
雷少轩正是睁眼看世界的年龄,尽管年龄不大,却也历经磨难,让雷少轩心智成熟起来,与沈为庸聊得倒也颇为畅快。
沈为庸开始并没有将雷少轩放在心上,但看到雷少轩眉清目秀,一副憔悴疲惫却不失磊落的样子,不由心生好感,而尚显弱小的身躯,却扛着冰冷的铁链,想起自己的孙子,更是感到心疼怜悯。
想到雷少轩的处境,沈为庸从开始的聊天,不知不觉变成了教导。
这是长者的通病,对有好感的小字辈,总不自觉地端起教导的心态。
“茶马古道酒家名店不少,这家酒铺虽然偏僻,却别有特色。”沈为庸娓娓道来,“菜倒也罢了,唯有自酿的酒堪称一绝。酒水清冽甘醇,酒香绵软悠长,远近闻名。此酒名曰‘仙人醉’,又曰‘梦乡’,所以酒铺就称‘梦里人家’。但凡路过商人,无不想一醉,梦回故乡,故乡啊故乡,泪洒他乡!你看墙上,有一书生,书剑飘零,无钱付账,特题一词,道出了流浪他乡的心声。”
果然,大殿西侧柜台的墙上,潇洒飘逸地题着一首词:
银河斜映,繁星微闪,梦里青光独照佳人脸。酒含泪漾香雾,佩摇倩影,月舞霞光,小步红云垫。但使纤云能飞度,且梦回,执手相看,泪眼滴滴、羞羞脸!
“果然好词!”雷少轩不由赞叹道。
雷少轩自幼受母亲影响,喜文厌武,博览群书,虽然年少,不明白词中含义,辞藻优美却能看出来。
“酒铺名为梦里人家却有些俗了,不如叫梦回仙乡,不好,梦回……”
雷少轩说道,紧接着想了好几个字,竟然都不如梦里人家,不由有些呆。
“哼,读过几本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耳边忽然荡来一个女子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