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桧若无其事地用衣袖轻弹张士保的鞋面。
“您的鞋很干净。”李桧不卑不亢道。
“好了!到此为之吧。”
张士保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王宫严禁有武功之人混入,刚才那一脚不过是试探。你今晚留下换身衣服,明日随我进宫。”
张士保转身回正房,道:“睡厢房,插好大门。”没有看一眼雷少轩手里的金子。
入宫意味着见面将遥遥无期,无论如何,李桧进入王宫之路已经铺好,剩下只能靠李桧自己。
“又换新家,这次的家,虽然墙没有西京城墙高大,房子却更华丽,与魏王为邻,有无数绝色美女为伴,堪比王侯!”雷少轩开玩笑道。
“却没有一间房是我的 。”李桧轻声说道:“还不让随意盖房,筒子口好歹还能搭个草窝。”
雷少轩一愣,叹了口气道:“好好保重,兄弟!”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正房窗户后面,一双明亮的眼睛羡慕地注视着他们,雷少选走后,张士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直殿监
位于王宫西北角,与御花园毗邻。
“他是什么人?他是你什么人??”张士保领着李桧,穿过王宫西门,向直殿监走去。
“国子监学子。”李桧闻言微愣,决定说实话,“结义兄弟。”
张士保闻言一愣,停住脚步,两眼看着前方。
“天下最瞧不起太监的人当中,以国子监学子为最!”
张士保冷冷道:“如果他能视一介无根之人为兄弟,要么他是圣人;要么他是无视一切世道人情规矩、只凭内心行事之人,这种人不问是非,心冷如铁。”
张士保双脚如风,边走边道:“与之相处,你只有一个选择:要么与其为敌,不死不休;要么与其站在一起,哪怕与全天下人为敌,也毫不动摇。”
李桧闻言一凛,几步追上,急促道:“张公公,要是您,该如何处之?”
“身为太监,本就被天下人唾弃,如今有人视你为兄弟,你该如何?”
张士保语气有些低落道:“身为太监,与朝廷官员私下往来,是死罪。如想保住你或他性命,最好远离此人,否则总有一天,你们生死相见。”
李桧闻言有些糊涂。
什么意思?到底站在雷少轩一边,还是远离雷少轩?
李桧忽然明白,张士保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直殿监位于王宫外城西北角、一处不大四合院内。
院内二十几个新入宫的太监,正排队填写入宫履历。
“我入宫三月有余,之前填写过履历,怎么还要重新填写?”一名搬运柴火的太监嘟囔道。
“啪!”执笔太监伸手一巴掌扇在这人脸上。
“不填是吧?滚回你的筒子口去。”
“不、不……公公,我瞎了狗眼,您饶了我吧。”
一旁的直殿监副监李长海恶狠狠道:“且饶你一次,再多嘴,直接逐出!”
在场的太监见状凛然,再无人敢出声。
二十几名太监都是最近几个月新入宫的,之前都录过履历,不知为何被要求重新辑录。
李桧心中暗惊,隐约感觉这应该是为了自己。
一起辑录履历,意味着二十几个人一同入宫,自己不过是二十几个太监之一,将无人注意自己。
张士保做事简直滴水不漏。
然而,就这样办事滴水不漏,拥有绝顶武功之人,竟然只是直殿监掌印太监,可以想象,王宫内权力争斗多么激烈。
李桧师从袁文伯,从蛛丝马迹中拨茧抽丝,分析局势,自然不在话下。
“没有根,便不要当自己还有种,王宫之内,有种之人死的最早。”
李长海训斥道:“要学会当孙子,王宫内犯错的结果便是死。”
“李桧,静慈宫值守清扫;张直,御书房……”
李桧闻言微愣,自己竟然能进入王宫内城值守,清扫静慈宫。
静慈宫乃文妃的寝宫。
寝宫分为正房、厢房、前院及后院。
文妃住正房,东、西厢厅,前院为日常活动之所,后院用作杂物房,太监及宫女值守在后院,随时听候前院召唤。
作为值守清扫太监,身份低贱,没有前院召唤,不能随意出现在前院。
李桧坐在台阶上闭目养神,几位宫女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