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极力忍住自己的恶心和愤怒,但又压不住内心的自卑和软弱,如果当时他能将一切都说出来,或许后来也不会看着阿耶被气死。顶 点 x 23 u s
“在她眼里,我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她的耻辱,是一根长在心上拔不掉的刺,所以她对我打骂从来不会心软,哪怕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
宋璋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她就跟那几个女人一样,名声好的无人怀疑,可私底下却烂到了骨子里,她们晒在阳光下的部分纯真美好,隐藏在黑夜里的都是糜烂和罪恶。”
“你给我闭嘴!畜生,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我就说为什么死的都是跟我们家有些关系的小娘子,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朱娟从外面大踏步走进来,她早已没有往日的端庄,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眼圈红肿像是哭过,看着宋璋的眼神仿佛这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她的仇人。
“我是畜生?那你又是什么?!从小到大你可曾好好管过我,你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个竹四!”宋璋一改往日见到朱娟的怯懦,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朱娟的鼻子便骂,“都是他害的,他该死,怎么?我把他杀了,你心疼了?”
朱娟气愤不已,紧走两步上前朝着宋璋脸上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极重,直接把宋璋半边脸都给打肿了,可见已经气的失去了理智。
一旁的官差赶紧把人来开,她却仍是觉得不解气,恶狠狠的盯着宋璋道,“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阿耶为什么对我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宋璋只觉得朱娟这是在狡辩,他们宋家也勉强算是个武将世家,即便没有实质战功,但也一路走到了今天,怎会对一介商贾做什么出格之事?
“不信?哼,你们还是爷孙俩,你与他真像,可惜你却没他的命,更没他的本事。”朱娟看着宋璋的眼神里有几分鄙夷和同情,这是她的亲生儿子没错,但也是她这辈子忘不掉的恨。
朱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中那时隔多年仍旧不减一丝的恨意,“当年我与师兄千里迢迢来到长安,本以为即便没有富足的生活,总也能过的安安稳稳,可哪想到入长安城不久,我们便遭到了歹人抢劫,身上仅剩的两百钱也被抢走。”
她想起那时候脸上还有几分担忧,像是事情就发生在昨日,不过这担忧里也带着几分向往,如果仅仅是没有钱饿肚子也就罢了,可这世上从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我们最为难之际,我遇到了宋祁,那时候的宋祁只是个少年,他目光很清澈,拿着一包馒头递给了我,我真的以为他就是好心的公子,如果我知道接过那包馒头会反生后来的事,哪怕我饿死,我也绝不伸手。”
朱娟说到这里的时候冷冷的看了眼宋璋,宋璋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当年她看宋显礼的眼神,没有一丝怜悯和慈悲,他们看人就如同看一件物品,如此相似。
“就算是他们强行让人进宋家,你难道不会以死相逼?”宋璋很讨厌朱娟这么看他,充满怜悯和鄙夷,他自小就恨极了这个让他在仆役面前抬不起头的阿娘,如果可以,他其实最想杀的是她。
“以死相逼?你以为我没有做过吗?”朱娟心中那最后一点犹豫被宋璋这话彻底击碎,对于畜生而言,他哪里会顾及旁人。
朱娟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宋家不至于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对吗?可当年宋显礼不仅逼着我嫁给他儿子,还毁约在先,我不过刚刚怀了你,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杀了我师兄,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本就青梅竹马,他又为了我背井离乡,我本就对他亏欠,只想宋家能信守诺言放他一马。”
她忍不住掉下泪来,声音略显哽咽的道,“可你们宋家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我们已经没了来往,可宋显礼为了以防万一,竟诬告我师兄,让他承受黥刑和笞打,从长安县大牢出来时,他连自己的遗言都交代了,可惜未能如宋显礼的愿,他活了,不仅活了,还攒下许多钱。”
自那之后,朱娟就再也没把宋家的脸当作是脸,她明白了一点,人善被人欺,她先前就是太好说话,太多顾忌,这才让宋家人蹬鼻子上脸。
那时的她是想把孩子拿掉随师兄离开,可师兄却说孩子无辜,硬是让她把孩子生了下来,而宋家再一次得寸进尺,宋显礼竟然偷偷收买商队里的伙计,在她师兄茶水里下药。
宋显礼让她师兄这辈子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这对一个男子该是怎样的残忍,朱娟根本想不出当时师兄是如何撑过来的,他费心费神挣下的偌大家业无人继承,他竹家香火再也无法延续。
这些明枪暗箭直到宋显礼死了才消停,可那又如何?已经造成的伤害永远也无法磨灭了,师兄可以以德报怨,但她做不到。
她逼着师兄跟她苟且,让宋祁和府中仆役都知道,却又在外人面前端庄娴雅,所有人跟宋祁夸他这个夫人贤惠时他脸上都是忍耐,朱娟每每看到就觉得畅快。
可她做了这么多,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师兄还是被她害死了,且凶手还是这个他当年极力劝阻下才得以出生的孩子,老天爷怎么可以这么讽刺?
朱娟说完笑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往下掉,笑完她猛地看向宋璋,“如果这世上真有人该死,那也该是你们宋家人,如果当初不是宋显礼那般卑劣,你不会有我这么个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