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一声脆响,黑色巨手终于攥紧了拳头,那一轮晶莹通透的红日猛然闪耀出夺目的光辉,紧跟着就像在半空中捏爆了一个巨型的西红柿,无数猩红如血的汁液四处飞溅,继而和着雨水纷纷扬扬洒落于海面。瞬时间,似乎整个海洋都被染成了血红之色,一股腥臭到了极点的气味弥散开来,中之欲呕。
“血海飘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是为大凶之兆的血海飘香……”
如果说先前中田只是被抽干了全身力气的话,那现在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则形同一具被抽取了灵魂的躯壳,嘴巴里喃喃自语,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睛空洞无神。但就在下一瞬,他浑身的肌肉猛然一紧,两个本来就小的瞳孔急速收缩,像是见到了一件他最恐惧,最感到不可思议的东西。
“咻”!
一道如同加了恶魔诅咒般漆黑,深邃的锥状利芒自漫天的腥风血雨中疾飞而出,长途奔袭,稍瞬即至,像是带着某种神秘的感应,所取的方位依稀就是中田硕大的头颅。
中田条件反射般的挥舞起双手,十指连弹,各种繁复的手印层出不穷、连绵不绝,令人眼花缭乱。在此生死存亡之际,他是真的拼命了,运势力量的发挥已到了极致。
“噗噗噗噗……”
周边的空气葛然响起了一连串轻微的音爆之声,可是也仅此而已了。那道漆黑的锥状利芒为“乌金海鲤王”积攒了无尽岁月的厄运所化。其浓缩的阴晦之气根本不是中田的运势力量可以中和抵消的,似乎没有遭到任何有力的阻碍,轻巧的就像是一只掠过海面的燕子。中田只觉得眼前黑芒一闪,紧跟着脑门正中微微一痛……
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中田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右臂……他现在一切的举动似乎都是下意识的,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然后下意识的心中一动,最后下意识的感到哪里似有不妥。可是到底不妥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不由得用力晃了晃脑袋。
嗯。要是我没在“乌金海鲤王”身上留下一丝意念联系,那道锥状利芒或许就攻击不到我了……要是我不妄自揣摩程式制定者的意图,不对抗“天命”,或许就不会成为一个被人利用。被人玩弄的可怜虫了,最后落个悲惨的下场,这就叫作自欺欺人,自作聪明、自作自受、自食恶果。所以说,一切皆有因果,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中田被自己脑子里莫名产生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我的心境怎么变得如此平和了?按理说在这么个情况下……困兽犹斗,应该是更加的凶狠暴戾才对呀。怎么会变得这样?禁不住暗暗的咬了咬牙齿,想要迫使自己的内心世界回复到以前的状况,可是此时他的一颗心安乐祥和。居然还有着喜乐无限的感觉,是无论如何都硬不起心肠了。
就在中田的心境猝然发生改变的同时,他浑身一颤,也终于感受到了自己头颅内轻微的变化,说是“轻微”,其实还跟心境的改变有关。此时纵使头颅内闹得天翻地覆,他也会觉得无关紧要、不萦于怀的。只不过接下去他稍一凝神体味。却还是发出了苦涩的一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过这样也好,我真的累了,现在终于算是解脱了……”
中田一颗斗大的头颅深深的耷拉了下去,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自头心额角滚滚而落,蹊跷的是,这些汗珠才一滴落于地渗入土中,那一片的土壤立刻就变得无比肥沃油亮了起来,在远处五色斑斓却又忽明忽暗,像是末日来临诡异的天光侧映下,甚至折射出一派具有金属质感的夺目光彩。也只有中田自己明白,他现在浑身上下不住往下流淌的并不是什么汗水,而是蕴含在他骨骼、肌理深处的精华元液。
那道没入中田头颅内的锥状利芒并没有摧毁他的意念空间,恰恰相反,锥状利芒自身所携带的恐怖厄运力量反而拓展与巩固了中田头颅内的意念空间。按理说能量就是能量,厄运力量与运势力量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什么区别,更没有什么正邪之分,可是前者却天然多了一种神秘的属性,那就是强烈的排他性,此时一旦“鸠占鹊巢”,立刻强力驱离了中田沉淀在意念空间内的运势能量,并混和进他体内的生命元液之中,源源不绝的排出了体外。
中田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根被点燃的蜡烛,烛油滴落于地,滴落的是他的元气,滴落的是他的生命。要说滴落了体内的元气尚不算是什么大事,甚至滴落了沉淀于他体内所有的运势能量都算不上是什么无可挽回的,唯独要命的是,如今他头颅内的意念空间已被“乌金海鲤王”所化的厄运能量完全占据了,也即是说,以后中田再也不可能利用意念空间触发宇宙能量为己所用了。
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在这种情况下中田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翻盘的机会,可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心境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这似乎是件玄之又玄的事,其实说破了也一点都不奇怪,一个处在权力或者力量巅峰的人一朝被人打落尘埃万劫不复,往往一反常态不会怨天怨地,只会自怨自艾,一旦自我反省自我检讨,又往往会豁然开朗、大彻大悟。当然了,通常出现这种情况那这个人也算是活到头了,不到山穷水尽这种人是绝不会迷途知返的,而且任何对手也绝不会允许这种被打倒的人再多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时半刻。
中田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