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不差钱,流水席摆了上百桌,全城的人只要来都可以领一份饭吃,只不过没有资格入席而已。按关系亲疏分为内院外院而已。新郎官孤身一人没什么亲戚,所以在座的多半是王家的亲戚。
内院,苏阮正一桌一桌地敬酒,仰头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屋脊上立着的萧逸,脸色一变,目光徒然便冷了下去。
他借口换衣服向后院走去,不出所料的,屋顶上的人瞬间消失了。新郎便知道萧逸已经跟上他了,所以步子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十分符合薄醉状态的新郎的形象。
“青阮。”等到了无人处,萧逸喊住了他。
青阮提了提袖子,慢条斯理地说:“萧逸!”
他抬起眼凶狠地看着萧逸,像是被侵犯领地的猫,竖起了全身的毛:“你是来杀我的吗?”
萧逸不答:“她是芸娘?”
说起芸娘,青阮的脸色柔和了一下,还是戒备地盯着萧逸:“是!”
萧逸不以为然,淡淡地笑着说:“那么,恭喜你了。”
青阮一愣,身上的敌意退下去不少:“你不是来杀我的?”
萧逸轻笑:“为什么要杀你?你凭借自己的本事找到了她,让她答应和你成亲,这不是很好吗?我留下来是为了喝你的喜酒的。青阮,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青阮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实话,真打起来,他还真不是萧逸的对手:“如此,是我莽撞了,对不住。”
说来也奇妙,百年前他们曾是敌对的仇人,百年后一切风消云散,他们还能站在一起叙叙旧。
“说起来,当年还要谢谢你,不然的话,芸娘只怕已经不在了。”
萧逸只是微笑。当年,青阮与同族芸娘相恋,结为夫妇,同为天狐效命,是天狐的左右手。
芸娘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生命垂危,青阮求天狐救她,却被天狐拒绝。绝望之下,青阮找上了昆仑山,说愿意提供有关狐山的线索,并将所知一并告知,唯一的条件是救活芸娘。
正道不同意,说是岂能同妖类合作,手段下作,即使赢了也不光彩,甚至有的人说何必合作,直接抓起来拷问便是。
当时雨下的很大,青阮跪在地上等着他们做判决,眼睛里的悲伤越来越浓。萧逸作为昆仑山宗,他的意见在会盟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他一直没有开口,他看着青阮,看着他脸上的绝望逐渐加剧,因为芸娘的气息越来越弱。
可是有谁在意呢?妖类在天狐的带领下屠戮了无数的人类,青阮是他的心腹,杀了他们不少同胞,他们没有立刻杀了他,已经仁慈了。
萧逸说:“好。”
他一说话四周都静了下来。东白山的掌教是萧逸的挚交,虽然不悦,他还是帮萧逸忽悠那些头头们:“妖类有心向善,这不是好事吗?投诚的妖被厚待,这是给其他的妖类一个讯息,只要回头,正道不会对其赶尽杀绝。上天有好生之德,会给他们留一线生机。”
萧逸走到两个人的面前,蹲下身跟青阮平视:“把她给我吧,虽然无法救活她,我可以送她去轮回。不过,天道有序,以后她就是另一个生灵,你不可以去打扰她。”青阮同意了,事实上他想打扰芸娘也不行。接下来的一百年他被关在了除妖塔底,刚被放出来。
萧逸笑了笑,说:“你找到芸娘一定很不容易。”
萧逸作为当年的事情的知情人,知道他跟芸娘的前因后果,再加上青阮同亲族好友皆断了关系,出塔后寻找芸娘在尘世奔波,混迹于人类,始终是个异类,如今心愿得偿,被喜悦冲昏了头,难免降低了戒备心,所以萧逸一提青阮顿时来了兴致,直接使了个傀儡术,让傀儡代替自己出去敬酒,他同萧逸坐在石桌旁,将他跟芸娘重逢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一个月前。晴雨又做了那个梦,梦里雨下的很大,视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湿润的水汽沾染上她的睫毛,而她坐在一辆马车上,转过街角,转弯处是一座酒楼,二楼的竹帘卷了起来,露出了窗户里一个人的上半身,是个很英俊的男子,他漫不经心地谈论着什么,不经意地往下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她的目光,却没有规避的意思,反而斜挑起嘴角笑了一下,坏坏的,让人脸红心跳的笑。
晴雨连忙抬起袖子遮住了脸,垂下眼睛不看他,然而车子骨碌碌过去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屋檐下的水不断地下流,连成了水线,模糊了站立的男人的身影,但无疑他还在看着她的方向,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灼灼目光。
醒来以后,晴雨怔怔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连续几夜梦到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莫非是思春了?
晴雨有些难为情,仔细回想了一下梦到的内容,要说是梦,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她清晰地记得男人的脸,连酒楼的灯笼上的枫叶金鱼图案。那条路似乎是去烟云观的方向,那家酒楼……是了,叫归悦楼。晴雨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让下人备车,向归悦楼赶去。
今天倒是没有下雨,是个艳阳天,人来人往,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马车平稳地前行,节奏不变,近了,近了,归悦楼出现在了晴雨的视线中。还真的有,酒楼二楼的位置真的有一个男人在跟对面的人谈话,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看她。他跟她的梦中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没有看不代表对面的人不会看,那个中年富商示意他往下看晴雨的马车,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