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重进以极其隆重的规格接待了苗训这位宣威使。节度使府邸张灯结彩,比新年春节还热闹,扬州府的大小官员出门迎接,那架势比起韩旭到来之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对于这点,韩旭倒是双手负在身后,悠闲自得,毫不在意的样子。
先前他来之时,正是李重进厉兵秣马,准备造反之际。经过他的这几个月偷鸡摸狗,蚂蚁咬象,李重进不仅没有实力大增,反而略有衰减,再加上赵匡胤平定了李筠,此时的李重进倒是摆出了一副唯朝廷是尊的态势。自然对苗训这位新的宣威使到来,相当的隆重对待。
瞧着扬州府的大小官员将苗训,众星拱月般的围在中心,嘘寒问暖,韩旭嘴角不由自主的扯出一个弧度,暗叹道:“马屁拍得欢啊,等到苗老哥宣布赵匡胤的圣旨,你们一个个的就得干瞪眼!”
在李重进摆上香案,带着一窝子老小跪满一地之后,苗训掏出圣旨,缓缓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淮南节度使李重进为镇一方,忠心有嘉,功于社稷……特赐绢五百匹,钱万贯,调任青州节度使,择日上任,钦此!”
果不其然,圣旨宣读完毕,扬州府的大小官员一个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有些胆小之人,甚至软倒在了地上。
同样不敢相信的还有跪地的李重进,他没想到赵匡胤会以这样的手法阻止其图谋。老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这句话在现在完全做不得真,几十年来反叛的节度使比比皆是。然而,问题是李重进现在根本就没有立即起兵的实力。
“李将军,接旨吧!”苗训小心的提醒道,若说他现在不害怕,那是假的。
李重进抬起头,双眼盯着那黄色的甚至,神色阴晴不定,时而愤怒,时而悲哀,时而茫然……
全场之人将目光都投在了李重进的身上,寂静无声。
韩旭的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自禁的伸手握住身边之人的手,入手极其粗糙,完全不似以往的柔弱无骨。斜眼瞧去,正看到刘三一脸的恶心状。这才想起,今个将赵芸留在了杨园,在安全未定之时,并未让其前来。赶忙放开刘三的大手,缩回来在官袍上,擦了又擦。
终于……
“老臣,领旨谢恩!”李重进大声说道,起身恭敬的从苗训手中接过了赵匡胤的圣旨。
满场之人顿时松了口气。
韩旭明白李重进一定会造反,只是不是现在,刚刚其说话的口气,充满了不甘和倔犟。
李重进和赵匡胤都没有错,或者说是无法说出谁对谁错。这世上并非不是黑就是白,所处的立场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君臣猜疑乃历代大忌,赵匡胤不放心李重进;李重进同样认为作为前朝的皇亲加老臣,赵匡胤不会放过自己。
有了误会,这个误会就会一直的发展下去,直到分出胜负,胜者为王的道理正是如此。
这世上不是先有正义和邪恶,然后才有胜负,而是先有胜负,再断定了正邪!正义必定战胜邪恶这样的鬼话,倒是骗到了无数善男信女。
淮南节度使到青州节度使,算是一场平级调到,但在有心人看来,这就是一场君臣之间的暗斗。李重进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这是赵匡胤给自己的最后机会,于是上前说道:“苗大人,不知圣上可有提出交接之人?”
苗训想了想,说道:“这倒没有,相必圣上自由论断。不过,本官还是要提醒李将军,圣人虽说没有明确说明李将军何时动身前往青州上任,但依本官之见,将军最好还是在一月之内到达青州!”
一个月?李重进面不改色,略一思索,点头道:“本将醒的,多谢大人提点!”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告辞了,待李将军上任之时,本官会和韩大人陪同李将军,同赴青州!”苗训朝着李重进拱了拱手。
李重进挽留苗训赴宴,当然苗训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开去,李重进自然也没有坚持,估摸着还得和手下智囊好好想想下一步动作。
……
书房内,李重进一脸阴沉的坐在书桌后面,身前站在三位亲信。
扬州府魏其才,刚刚调任淮扬军偏将的湛敬,以及待罪之身的向美。
“将军,干脆反了吧。”向美急于表现自己,况且他长年在李重进身边,自然知道李重进的打算。
不待李重进说话,湛敬连忙上前:“兵马粮草未足,如何起兵?况且赵匡胤只给将军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怎么也凑不齐人马和粮草!”
“这还不都是你们两个废物,江都城雷公咀上的兵器粮饷之所以会丢,都是你们两个餐尸素位!”向美对霸占了自己位置的湛敬恨之入骨,连带着魏其才一起骂了过去。
“你…。”湛敬怒气冲冲,指着向美说不出话来,丢了雷公咀上的兵器粮草,是他一生最大的污点。
“砰……”
李重进一拍桌子,狠狠的瞪着三人,骂道:“老大别说老二,全他娘的废物!只知道窝里横!老子一世英名,怎么手下全都是你们这样的孬货!”
此刻,李重进突然想起了当年在侍卫亲军司的手下,韩通,张光翰,赵彦徽。此三人无一不是大将之才,可惜韩通身死。张光翰,赵彦徽倒是拥护了赵匡胤登位,而这两人却因为和自己的关系,仅仅五个月后就被赵匡胤去了军职,也许他们两个就是自己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