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一处深府大宅,
宅子后院的一间密室内,仅有的一个窗户透进一线昏黄。
一个老太婆端坐在椅子上,浑浊的目光却无比的沉静。
“送给刘大人的银子收了没?”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紧握拐杖的那只手甚至隐隐有些颤抖。
下首站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脸疲态,他刚刚从应天府赶回来,一刻不曾歇着,自然很累很累。
他轻轻咳嗽一声,道:“有姑父引见,刘大人倒是没有为难,答应不会让锦衣卫的人为难咱们王家——就算是有,他也会让那个查案的锦衣卫消失。”
老太婆长长松了口气,长长松了口气,喃喃道:“那咱们的计划继续吧。”
“奶奶!”
中年男人有些焦急,“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老太婆望着他,眼睛露出坚毅的目光。
“该还的,总是要还,我们王家欠他的,俊生,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王家。”
王俊生咬牙点点头。
老太婆接着道:“还有,这件事不能让你弟弟和你家的臭婆娘知道,明白吗?”
“可是阿杰和柳燕她……”
王俊生的脸涨得通红,眼里夹杂着不甘。
老太婆的眼睛又变得浑浊起来,转过身慢慢的隐入黑暗之中,只剩下喃喃的细语在屋里回荡,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
宅子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上面悬着一块金丝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写着“王宅”两个大字。
王家府门上挂着这样的金丝匾额,按道理是逾制的,不过在瓜州这样的镇上,王家就是一方霸主,谁也懒得多管闲事,自然便没人多问。
明代在第宅等级制度方面有较严格的规定。
一二品官厅堂五间九架,下至九品官厅堂三间七架;庶民庐舍不逾三间五架,禁用斗栱、彩色。
所以在明朝,盖房子都是有严格的规定,当然这些陈小洛都不知道。
陈小洛望着匾额上的金丝,苦笑不已:“看来这王家……还真特么有钱。”
王大叔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小洛你会些什么?”
陈小洛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会做饭。”
“行,那我带你去找庖屋的张胖子,让他给你安排。”
王大叔才不会相信陈小洛真会做饭。
王家做工,一般是做三天,休两天,干完活准时领钱,这也是因为在乡下镇上,在王家做工的都是附近的乡邻,家中平日都有耕种。
除了陈小洛,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还有种地这么回事。
由于是第一天刚来,陈小洛没有家丁的衣服,只能穿王大叔之前穿旧剩下的,
庖屋的张胖子果然是个胖子,满脸的肥肉,他用那被肥肉挤的都看不见的眼睛打量着陈小洛,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
“陈……陈小洛是吧,过来帮我打……打下手。”。”
张胖子不仅胖,说话还不利索。
“帮我把……把那几根萝……萝卜切……切一切。”
张胖子指了指墙角的几根萝卜,不知道扔那旮旯多久了,也许还能吃。
对于干什么活陈小洛倒是无所谓,把萝卜扔水里稀里糊涂的洗了洗,找了个小号的菜板,把萝卜往菜板上一放,提起菜板旁边油腻的刀,再手里掂了掂。
得,还算顺手。
心不在焉的他,手起刀落,噼里啪啦切了起来。
听王大叔说,王家人丁并不旺,只剩下老夫人和他两个孙子,老夫人早已年过花甲,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大善人。
大孙子叫王俊生,为人和善待人宽厚,只是太过于痴迷赌场,平日不爱在家里呆着,前几年刚娶了媳妇柳氏,柳氏的为人……王大叔支支吾吾倒是没多说。
二孙子便是前几日在后山围着陈小洛的王俊杰,色胆包天,尖酸刻薄,睚眦必报,谁也不知道,老夫人这么和善的人,怎么会有王俊杰这样的孙子。
家门不幸。
偏偏王俊杰聪明伶俐,平时还深得老夫人喜欢。
陈小洛一边切着萝卜,脑子里一边把王家的情况捋一捋,对于手里的萝卜,他连正眼都没看一下。
刀工只是厨师学校的基础课程而已。
张胖子本来也没在意,正用开水烫着鸡毛,只听耳边一通整齐划一富有节奏的声音,有些诧异,回头扫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便目瞪口呆。
卧槽,牛逼啊!
“高,实在是……是高”
来往庖屋端菜打水的下人也都看的目瞪口呆。
“你们快来看啊,庖屋新来的厨子切菜那功夫可了不得!”
“切个菜有啥好看的。“有的人嗤之以鼻。
“不看你可别后悔,反正我是没见过那么快的刀。”
……
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看陈小洛切萝卜。
大家平日见的大多是张胖子那种,拿着菜刀一板一眼,切一刀顿一下,整齐而有规律。
何曾见过陈小洛这种刀片翻飞,只能依稀看见一串刀影掠过,然后就看见那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萝卜片层层叠叠的躺在菜板上。
他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种刀功,估计只有南京城滴翠楼的大师傅有这样手艺!
陈小洛漫不经心的表情,额头前的一缕头发随风飘动,纤长的身形在菜板前如柳随风,飘逸非凡,倒是有几分风采。
甚至有几个年轻的婢女看着陈小洛的眼睛里都冒着小星星,还是心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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