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听到身后的声音,是门开了又关上。
脚步声很轻,但迅捷明快又不匆忙,丝毫没有滞涩,显然并不害怕。
灵犀没听到公主发声,不知道她是像自己一样被定住了穴道,还是有其他原因。
脚步停在离魏瑶华浴桶五步的距离。
鞋是崭新的黑缎靴,一尘不染。
“是你。”魏瑶华缓缓道。
“不是‘你’,是无伤哥哥。”萧无伤耐心解释。
“你出去。”
“我不出。”
“那我出来。”说着,就要光.着.身.子在浴桶里起来。
灵犀听到这段对话,心想,我的公主哟,真是傻得可以。这人既然能在你沐浴的时候进来,显然没按什么好心,你现在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正中他下怀?
她这么想着,哀叹起自己的小命来,皇上知道这件事,自己焉有命在!
谁知魏瑶华刚要站起,萧无伤就一手挡了眼睛,一手手心外翻伸出,急道:“住手!”
他再无赖,也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已通男女之事,也知女孩子的身体,是不能随便乱看的。
“那怎么办,我要穿衣。”魏瑶华很是认真地问。
萧无伤也很是认真地想了想,随即转过身去,道:“穿吧。”
灵犀听得心惊肉跳,生怕自家公主被那人看了去。魏瑶华有些痴她是知道的,相处了这么多年,能说出什么话灵犀都不惊奇;可这来人竟也和公主痴到一处去了,灵犀却是没有想到。
听他们的对话,竟然似相识。可公主每天都在自己身边,认识什么人自家全然清楚,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号人物?灵犀身体动不了,心思却转的快。是了,定是那陈细眉昨日把公主骗了出去,还不带自己,这不,昨夜多出来个宇文恪,今天又冒出这个擅闯的人。
灵犀在心里又把陈细眉暗暗骂了,这才爽快,丝毫没觉得自己也和公主一样,有些痴了。
魏瑶华穿好衣服,随手解下墙上悬挂宝剑,从剑鞘里拔出,右手执剑向萧无伤刺去。
这把剑名霜玉,因犯了先皇后的忌,曾改名“青玉”,魏瑶华喜欢霜玉这个名字,偏不许皇帝改,皇帝一贯纵容魏瑶华,也只得听了。
本来悬在皇帝的寝宫,魏瑶华出宫时执意要带着,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萧无伤不转身,依旧用后背对着魏瑶华,在剑锋堪堪划过后背时倏地弯腰侧身,躲过这一剑。
魏瑶华转刺为砍,霜玉剑斜扫过去,萧无伤早已移到魏瑶华身侧,伸手握住她执剑的右手,魏瑶华还想再动,就如撼动大树一般,动不了。
她学的都是花架子,在萧无伤这个练家子面前完全无施展的余地。
魏瑶华堪堪到萧无伤下巴,气得直咬牙,瞥见他下巴上淡黑的胡茬,忽然伸脖张嘴就咬。
萧无伤下巴上一阵刺痛,控制着自己手的力道没捏碎她的腕子。
魏瑶华咬得差不多了,气也顺了,这才松口。萧无伤一手攥着她的右腕,仍是不敢放,一手抹上下巴,放到眼前一看,果然见血了。
正怀疑自己破了相,面前的人忽然笑起来。魏瑶华看着萧无伤染到手指上的血迹,痴痴地笑着。
她剑也扔了,双手捧起萧无伤手指,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舔,一触即逝。
萧无伤只觉得被她碰到过的地方都生出了千只万只蚁虫,肆无忌惮又小心翼翼地咬着,咬着。
咬着咬着就不老实,从手指到手心,再从手心到手臂,这股痒意直窜进左胸口里,才肯罢休。
萧无伤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喜欢血?”
“嗯。”
这公主,好像真有点疯病。
“小疯子。”萧无伤低低叫了一声。
魏瑶华好像知道是叫自己,既不反驳,也不拒绝,萧无伤便擅自决定以后就这样叫她了。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萧无伤低头望着魏瑶华,眼中好像有星光。
他的眼睛没有宇文恪的黑,眼仁也没他大,但看着魏瑶华的时候,好像最纯净的露水一般,不见杂质。和宇文恪截然不同。
宇文恪看人是冷的,淡的,疏离的;而他是热的,亮的,清澈的。
不知道是血的收买,还是眼神的诱.惑,总之魏瑶华一点头,答应了。
于是,灵犀就这样被自家公主和诱.拐公主的坏人抛在了屋里。她现在想的是,如果皇上知道的话,能不能留自己个全尸。
“你要带我去哪?”萧无伤牵着魏瑶华翻墙出了朝奉寺,往人最多最繁华的朱雀街走去。
萧无伤在前,魏瑶华在后,萧无伤的左手牵着她右手手腕。她的手腕真细,萧无伤的手缠了一圈,还要剩出一个指节的长度。
“去喝酒。”萧无伤头也不回道。
“我不会喝酒。”
“不会才喝。”
“阿爹不准我喝酒。”魏瑶华又道。
“不用管……”他字还没说出口,萧无伤意识到魏瑶华口中的“阿爹”是谁,忙住了口。
“不用管他!”魏瑶华愉快地补全了萧无伤的话,点着头说道,“不管他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猜?”
魏瑶华不说话。萧无伤只好说:“我把那些卫军都杀了。”说完还昂昂头。
“你骗人。那些卫军不是普通兵士,就算你能以一当十也杀不光。”
“好吧,是我用迷.药把他们迷晕了。”
“什么迷.药,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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