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远端慢慢飘回了体内,再一次恢复意识,我看到了一个源生恶魔。不仅仅是源生恶魔,还是其中在人类中出了名的强者之一。
“它没有眼睛,因为它不需要,它寄宿在每一个恶魔的体内,看每一个恶魔之所视。”吟游诗人如是在酒馆里喝着当作酬劳的过期啤酒说到。
海利尔,地狱寄主。
由于人类无论出于了解敌情还是一些因为过分恐惧而滋生的崇拜行为,对于那些强大的源生恶魔,大家都会或多或少知悉一些;而其中尤其会有一些特别的恶魔,甚至能够与人类交流。
海利尔无疑是这其中最为熟知的一位,因为它是源生恶魔中唯一一个不攻击人类的。
“海利尔是恶魔中的监视者,它冷静而且自律,它对于没有美感的屠杀嗤之以鼻,而更愿意享受华丽的审判与处决带来的快乐。”吟游诗人的话难得被我记得这么清楚。
它转过身来,一种莫名的服从yù_wàng让我动弹不得,几乎是无法察觉的动作,海利尔从数十米远的地方拖着柔和的残影直接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的胸前隐隐透着一种赤红色的光芒,与增生组织暗红色大不相同,那是一种连我这个恶魔都觉得可怕的红光,像是跳动非常非常慢的心脏一样,每数十秒明暗变换一次。
它和我生前所在的据点里流传的照片毫无二样,与常人等高,没有眼睛,嘴巴巨大形状宛如微笑,除此之外几乎与一个平常的制造恶魔差不太多。
它开口了,与制造恶魔,包括我在内不一样的是,它的嘴里没有凌乱的牙齿,取而代之的在尺寸吓人的口腔里是整齐但是反倒是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牙。
“你们把我们称为恶魔。不错,有意思,我喜欢这个名字。”他用宛如从封闭大瓮里传来的声音说着标准到像是受过特训的普通话。
“你感受到了吗?那种控制不住的yù_wàng。”我想我知道他所指的yù_wàng是什么。
海利尔在我眼前就像是一个缥缈的影子,时而出现在左侧,时而出现在右侧。
“那么多的痛苦,鲜美无比不是吗。”从他的语气里我完全听不出任何喜悦的成分。
但是我的思绪里的一部分开始变得异常兴奋,是那种不受控制的本能。
我感觉到他把什么东西按在了我的胸前,一种凉丝丝的感觉顺着接触点向周身蔓延,就像是需要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地低头看过去,那是一颗圆润光滑的灵魂晶石。
和我挖到的那些完全不同,那些都是有棱有角形状毫不规则,这颗是一个完美的椭圆,而且光滑的好像被打磨过一样。最关键的是,那种不受控制的本能就像是扑灭了的火焰,虽然仍留下了阵阵余烟,却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海利尔退了两步,我眼前一花,海利尔不知所踪。没有了那种服从的yù_wàng,我得以正常行动,看向四周,那是遍野的制造恶魔尸体,面前是四根光秃秃冲天的尖刺,上面曾经沾染血迹,现在已经变得粘稠。
我抚摸着胸口微微凸起的那颗新晶石,我知道在它之下有一颗与我挖出来的那些一样棱角分明的晶石,而它就像在安抚下面那颗晶石一般散发着阵阵凉意,这种奇妙的感觉是我化身恶魔以来感觉到最舒服的滋味。
我望了望那四根尖刺后面,我有一些微妙的庆幸,在那之后是倒伏的少女和坐倒的小孩儿,与我脚边这些断肢的主人不同,我似乎没有把魔爪伸向他们。
我踢开堆成小堆的混杂着四把自动步枪的残肢,缓步走向了两人。
我摸了摸下巴,和先前不同,我觉得这个下巴让我想起了我还是人类时候的感觉,结构怪异的口腔里似乎知觉也变得敏感了一些,原本僵硬的舌头也能在控制下勉强地卷动和伸缩了。
原本开口的嘶吼终于被含混但是能够称得上“中文”的东西取代了:“你们……还好吗……”比我生前的声音有磁性许多。
小男孩儿几乎是反射式地把脸朝向我,他的脸上能看到新生的泪痕,空洞的眼直勾勾地瞧着我,没说一个字。
他们很不好,我心里默默地回答着。
这时候,少女或许是因为跌倒而掉落的小包里露出的一个卡片边角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蹲下身,用手指笨拙地夹住卡片一角,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崇明岛要塞的通行证,我瞧着上面的照片,有些失礼地推了一下原本脸朝下的少女,想要看看这是不是她本人,却不料她刚一转身,两手握着一把闪着光的匕首,伴随“啊”的一声向我刺来。
作为人类那部分的本能反应让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但是这段距离不足以躲过暴起的少女,匕首只是比预期稍晚一些刺到了我的腹部。
她的拼死一击毫无疑问地落空了,虽然这么说不甚准确,但是这样的攻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完全可以忽视掉。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是针对士兵而言,在我眼里,少女的勇气就那么“咻”地一下瘪了下去,恐惧转瞬便充斥在她的周围。
不可置否,这种美妙的情感足以勾起我恶魔的本能,我快速地联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又看了看她和她年纪相仿的面容,不,我不能这么干。
或许是我克制住了自己,或许是那颗晶石真的让我本能受到了限制,我没有丧失意识,只是用手轻轻推开了抵在我腹部坚硬外皮上的匕首。
“我……很抱歉……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