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惟有这种残酷才能让我们清醒……

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着另外一番话:“能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吗?要是需要的钱不多,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姜丽虹惊讶地看着他,她漂亮的眼睛里立刻点燃了两团希望的火苗。但是这火苗马上就黯淡了。她记起了高劲松那间简陋得都教人没法形容的房间,从那些私人物件上就能看出他的生活有多么的窘迫。

她的同伴乜了高劲松一眼,说:“……她要借三四千,你有吗?”

这个数字让高劲松说不出话来。他倒是能拿出这钱,但是这就意味着他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履行和新时代的合同!这同时也意味着他真的有可能只是打半年的零工,或者连半年的零工都打不成,要是小组赛里球队就被淘汰的话,他最多只能打三个月的零工,之后他就不得不再一次为了工作而奔波……

更可怕的是,这样做他就会丧失一次可能改变自己一生的机会!

他打消了借钱给姜丽虹的念头。

**********

高劲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姜丽虹站在阳台上无声地哭泣,还能听见她轻声地问自己“你怎么就辞职了”,他睁开眼就能看见她那双被焦虑折磨得失去了神采的眼睛,还有那瞬间迸发出来的希望火花以及更加深沉的绝望……

自己应该帮她的!他这样想到。姜丽虹的同伴看着他时的那副轻蔑神情让他异常愤怒,即使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他也应该帮她。

但是要用自己可能拥有的大好前途来帮助一个刚刚认识的旁人,这到底值不值?

他觉得自己很难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无论帮还是不帮,他都有大把的道理来说服自己,这就让他更加难以取舍。他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他烦躁地坐起来,伸手去枕头边摸烟,或者只有烟卷才能让他平静下来,哪怕这种平静只是暂时性的,可那样也比现在好得多。

他的手在黑暗中摸来摸去,只摸到了自己的挎包。挎包里没有烟,只有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还有他的各种证件,以及……以及那沓烫手的钞票。是的,烫手的钞票,当他摸到这些质地手感完全不一样的纸张时,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就象触电一般猛地缩回来,那种麻痹感飞快地从手指尖一直传播到全身,最后连他的大脑都似乎震颤了。那一时刻他甚至痛苦地发出了一声**。

那种颤栗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麻木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终于想起来他到底想干什么,也终于想起来那盒烟被他撂在什么地方。他把烟忘记在阳台上了,在他既羞愧又狼狈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时,他忘记把它取回来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迈着疲惫的长腿摸黑走出自己的屋子,去阳台上找那盒烟。他现在特别渴望那种喉咙被烧灼大脑被麻痹的感觉,那能使他暂时忘记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当他打开厨房的灯时,他立刻就看见了那个已经变得很熟悉的身影,烟盒就在她身边的阳台矮护墙上。

“我……我来找,找我的烟。”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他压根就没敢去看她,而是耷拉着眉眼走过去,抓起了烟盒。

“你还不睡?”他问了一句白痴一般的问题。话刚出口他就恨不得把话都拣回来再咽下去。“快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的……”他说不下去了。

“嗯。”姜丽虹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唆着嘴唇木着脸看着她,半晌才问道:“你一下子借那么多钱做什么?”

她没有说话,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出神。夜空里空荡荡的,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深邃的黑蓝色。

“我可以借给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有了一种虚脱一般的感觉,同时也觉得刚刚还沉重得就想象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又恢复了活力。

“你等一下。”他马上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从那叠子钞票里数出四十张来拿到阳台上,并且把它们交给姜丽虹。他甚至还半真半假地和她开起了玩笑:“你赶紧把它们收好,免得教我看见它们——说不定我会后悔的!”

在厨房那并不明亮的灯光映照下,姜丽虹的脸猛地涨得通红又马上变得象纸一样白。她怎么敢相信高劲松真能拿出这么多钱呢?又怎么能相信他会真的把这钱借给素昧平生的自己呢?他看上去就象一个潦倒的打工仔,却象变戏法似的在屋子里兜了一转便取出这样多的钱……她昂起头来,想看清楚高劲松的表情,想确认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她马上就红着脸埋下头去……

为了找回那包烟卷而来的高劲松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条四角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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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借出去了,高劲松终于又能塌塌实实地睡了。他再不需要为明远俱乐部的试训担心了,也不用去盼望那个能识千里马的伯乐出现了,他现在只能乖乖地去新时代俱乐部报到,唯一的指望就是球队能踩到狗屎,一路顺顺溜溜地过关斩将杀到决赛,再把三只公认的老虎中的两只拖来做垫脚石,最后晋级甲b——即便不能和俱乐部续签合约也没关系,只要球队晋级甲b,乱七八糟的钱合到一起,他就能为自己挣下在这座城市里买一套象样的房子的钱,至不济也能让他支付按揭一套新建房屋的首期款……

他刚刚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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