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月色笼罩着整个无垢城,不知道是灯亮的太少了,还是街上的行人太少,才刚刚入夜,没有受到审判的灵体鬼怪就从正街的各个角落飘了出来。
因为街上聚集的灵体鬼怪太多,刚刚入职的猎灵师都远远的避开了灵体鬼怪飘荡最多的灵舍。
一个星期前,殷素就已经收集完了禁术所需要的怨念,却迟迟没有重塑唐律的灵魂,帝巫子本以为她放弃了,没曾想,才一个星期,她就忍不住启动了禁术。
未免那些走入企图的猎灵师回来寻仇,帝巫子忧心殷素,只得放下幽冥潭的引渡工作,早早的赶到灵舍候着:“你不会,真打算在灵舍重塑他的灵魂吧。”
“有什么不妥?”
“大大的不妥。”
看着殷素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帝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举起右手拂袖一挥,徘徊在周围的怨念被吹开了。
只是眨眼间,那些怨念又重新聚了回来。
确定殷素已经看到,那些怨念重新聚集时的冲煞之气,帝巫子噜嘴提醒道:“你是灵舍之主,自然觉得这里安全,也最适合启动禁术,只是唐律修的道与我们不同,染上这里的晦气,怕是灵魂也会暗淡几分。”
“那你觉得,什么地方适合?”
“幻城,零族大院!”
“新上任大长老比起前任,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那只缠人的狐狸,若是被他们发现……”
“唐律终归是他们的族长。”
帝巫子想告诉殷素,她等的那个少年未必能够真的回来,但零族和世人所期待的族长,一定会重新归来,毕竟,零族那群人手里还握着唐律的一部分记忆。
灵魂在外面游荡太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就会遗忘生前的记忆,再被地底阴暗处的暗香吸引,过了黄泉,就是往生。
以帝巫子对唐律的了解来看,他对殷素的念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定,与其让殷素作为禁术的引子重塑灵魂,倒不如让他回到零族,用整个家族伴着他。
反正,殷素与他的缘分,早该尽了。
帝巫子说的,殷素其实早就想过,只是她心里还眷念着,等到旁人来提醒的时候,那一丢丢的念想,就会变成奢求。
考虑到行将就错的后果,殷素望着帝巫子良久,这才大手一挥,将整个灵舍的怨念全都聚在了一点,随后丢下一句“帮我防着帝允”,便扬长而去。
她走后,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正街的灵体鬼怪各自散去,原本歇在炼狱的帝允立即赶到了灵舍,看到案台后的帝巫子,眉峰微拧,不威而怒:“灵舍之主擅自离城,姊姊为何不拦?”
“往生之威,合你我二人之力,都未必能够镇压,更何况这百年来,殷素的修行比你我都要刻苦,与其和她打个你死我活的,不如放她去了结这个念想,引魂碑上都刻了名字,还怕她不会回来么?”帝巫子不以为然,继续悠哉悠哉的泡着茶。
总算记起那个立在幽冥潭边上的古怪石碑,帝允恍然大悟:“姊姊早就知道,那石碑的能力?”
“世人都道左府千金与少将军右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谁又知道,少将军满心想的,都是攻破洛城,踏平洛氏王朝。”帝巫子微微扬唇,拉出一个许久都不曾流露的难看笑容,继续道:“我也曾深深爱过一个人,这个人不理我,让我整日守在那个缺少男主人的将军府,我没日没夜的等着,等他回来,面都见不上一面就又分开了,那会我就只有一个奢求。”
“什么奢求?”
帝允知道帝巫子从来都没忘记过那个白衣的将军,可这些年来,帝巫子不说,他以为她至少是开心的。
现在看来,她那些开心,原来都是装的。
“世人提起他的时候,也会提起我。”
帝巫子低头看着案台上的茶杯,想起了当初设计右白来求助,趁机让他在引魂碑上刻字,明明该高兴的事情,却生生让她整成了不欢而散。
罢了罢了,前尘往事,不忆也罢。
帝巫子甩了甩头,将凉的差不多的茶水递给靠近的帝允,劝道:“我所求之事实现后,放下的时候,也觉得安心了不少,凤影用往生剑杀了唐律,殷素心底一直印着一份愧疚,等她救了人,愧疚也就散了。”
“可我作为炼狱之主,凡事都得秉公办理,殷素动用禁术,本就该遭受雷罚。”
帝允急了,帝巫子更急。
没好气的弹了下他的额头,帝巫子看他,还是像看当年那个跟在屁股后面的呆萌小子:“炼狱之主也是人,也会有疏忽的时候,殷素离城的时候你并不知道,等她回来,再按规则罚就是了。”
“可是唐律……”
“他不是猎灵师,不归你管,是福是祸那都是别人的事,与你我都没有关系。”
“姊姊怎么就断定,殷素一定会回来?”帝允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从小他就辨不赢帝巫子的歪理,这会只好将自己的忧虑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早料到他会问,帝巫子胸有成竹的轻笑道:“殷素的为人处世,怎么说也是唐律亲自调教出来的,唐律从来不愿欠别人分毫,殷素亦是如此,散了心里的那丝愧疚,她不欠唐律一分,唐律反倒欠了她上百年的感情,你说,她会不会回来?”
“要是姓唐的活过来,要她留下呢?”
“别做梦了。”帝巫子挥手轻笑。
禁术是她给的,最终召来的会是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