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羽琳在出发前去见了石头小道士。
他看上去还算轻松,但眉间隐隐有痕,应该是有心事。
“白姑娘。”他很有礼貌地扯出一个笑容。白羽琳是最亲近小夕的人,也是小夕最好的朋友,他很自然地想接近增进了解。
白羽琳只是那么一瞧,就知道了他这几日里的大概。他对小夕的别样情感,她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
她没有开门见山,看着眼前林子盎然的景色,淡笑着问:“石头,你是学道的,在你眼中的世界和人情,应该是怎么样的呢?或者说,你通常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的?”她很期待他的回答,如果真如小夕所说,他和自己很像,那定然是思想上有很多不谋而合。虽然小夕心思简单如孩童一般,但她直觉所认为的东西,不太会有错。
石头稍稍一愣,看着这个小夕最喜欢的朋友,原本略显迷离的眼色绽然一亮,继而这种兴奋蔓延了开去。显然是对方戳到了他最感兴趣的领域,这种久违的激动,如轻轻一擦拭多年积灰的纱窗,晦暗一并儿去,一瞬间便恢复往日的神采。他眼中亮澄,嘴角鼓起了笑意,勾出一个弧度。这个微微而复杂的一笑,透露了潜藏在他骨子里的桀骜和自信。
“道是个难以说清楚的东西,你如果懂它,它就无所不在。它在泥土里、在风里、在一朵花里、在一条河里,你所见的一切都可以是道。”他一口气道来不停歇,如行云流水,眉目也展了开来。
白羽琳有点意外他的回答,但她早已将石头这一瞬间的变化瞧在眼里。原来和小夕一样单纯如孩子的石头,内心深处的想法却很有自己的特点,想得很深刻。
这样的话初听没有规则可言,却内在有一条隐形而又坚韧理性的线串连着,越琢磨越有意思。
看来以后得用另外一种视角去看他了。他虽然外貌很不起眼,但说着这些观点的时候,整个人登时有一股神奇的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先前就钻研过道学,但觉很多地方难以消化,而石头对道有自己的理解,不免对他的欣赏又加了几分。她朝着他点点头,转而又问:“石头,那你又是怎么理解人情的呢?一个人遇到另外一个人,是不是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好了的?有些人,你对他的感情,就是那么难以名状。我们在生活中遇到的人,有的明明认识了很久很久,心还是隔得很远,你不会对其交心,更谈不上依赖。而有的人,你才认识了她几天,或者刚刚遇到她,乃至于还没有见到她真人、只通过一些东西侧面地触及了,却奇怪地认定和她好像在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了。”
白羽琳说着这些时,心潮起伏如越山涉水,这是她很久以来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石头在一旁听得睁大了眼睛,眼中光芒更甚,神情越加兴奋,但他不擅于以雀跃状表达自己,纵使内心心绪再多,表面上还是淡淡的。为了表示赞同,他用力地点了几下头。
他和白羽琳虽然交谈不多,但知道是同一类人。很多人的内心世界和为人处世,都在于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中,一看即能明了个大概。
白羽琳说的,也是石头这段时间里所想的。他对于小夕的感情,在还没有看到小夕的时候就能感受到端倪了。他会喜欢上小夕,也许是注定会有的事。
那天小夕的拒绝是他心里的疙瘩,他一方面自卑挫败,另一方面却有股诡异的信心——小夕,注定会喜欢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确信。
石头眼中闪闪发亮,第一次道出了萦绕在心里的一个奇怪想法:“我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自己,而其他所有人都好像是可以被我操控的,我能去主宰整个局面,我想得到的东西我只要用对方法就一定可以得到。这些个过程只不过是易和难、时间长与短的区别罢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这种想法很奇怪?”
虽然惊讶无比,但白羽琳没有反驳,而是很快接受了,郑重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人生的看法,那都是自己以往所有的经历和想法堆砌出来的,自成一个经验体系。且不论观点的对错,本身对与错就只是相对的,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界限。能有自己的独特想法,并且能说得别人心服口服,那就是很厉害的人。我很欣赏有自己独特观点的人,总是人云亦云的人没有清醒的自我,肯定也不会有大作为。在我看来,在不同的人身上就能看到不同的世界,我就喜欢看这样形形色色的人生,如百花齐放一样,煞是美妙。”
石头轻笑了起来,同样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白羽琳,十分赞同她的话,白羽琳也正淡淡笑着看他。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一同看向远方的林子。
石头接着道:“其实我下山之后已经改变了很多。我以前的生活就是在山上修道,每天一成不变。平日里我和草木山鸟为伴,并没有和门人多加交谈,所以我和我师父、师兄弟的感情并不是很深,我一度以为感情这东西是很浅的,就如和草木一样,可以随时说再见,因为它们又会回来,生生不息,牢牢扎根于大地。那时的我,觉得我们这样一个一个的人与草木般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自从我接触到小夕后,她打破了我以前的很多想法。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好玩的人,她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采,就如你说的那样,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