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曦静默了一会儿,她童年至今,不管是物质的贫乏还是和父亲的死别,她都一直清楚一件事,她的父母是爱她的。
所以于秋遇到这件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于秋父亲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如何的重男轻女思想让他在有能力抚养的情况下宁可认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子而不管不顾自己亲生的女儿?
又是出于何种心情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的女儿?
黄一曦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存在一瞬间,做为一个职业律师,她所见到的职业经历,大多是黑暗的,扭曲的人性,象于国栋这样的人并不少见。
重男轻女、抛妻弃子,吃家人的人血馒头的人渣并不少,等到老了,又上门认亲要求赡养的也不少。
黄一曦正视着于秋,“就象你父亲说的,你也是读法律的,不管你父亲做什么,你去登报的事除了泄愤没有任何的意义,对你来说都是损已利人的行为,而且一点也不影响你应尽的义务,你可别冲动。”
黄一曦拉着于秋的手,她不觉得于秋做得过份,但此举对她来说,绝非明智。
于秋是体制内的人,稍微一点举动不妥很容易引火烧身,影响她们夫妻的工作。
而且,她又不是不知道,登报脱离父女关系一点法律作用也没有,于国栋生病时要她照顾、赡养,她还能不做吗。
更何况有多少人会说,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而且于秋现在也算成功人士,父母做得再不好,也培养她成人,成年子女的怨恨,肯定是自身问题。
自伤八百,伤敌为零,不合算不合算。
“我如果这么做,我这口气吞不下去,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睡不着,心堵得很,呼吸不了。”于秋揪着胸口,痛苦地说。
想到她为了办好这件事前前后跑了多少趟,费了多少功夫,求了多少人,顶住了多人压力才办好手续,没想到自己的生身父亲过河拆桥,一点亲情都不顾的时候,心里如火焚烧。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让孙青海拆了,他讨好了人,我讨好了他,也不会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不是我爸,是我妈妈和我们姐妹的仇人。”一般人再没人性,也不会一点亲情都没有,可于国栋做到了。
“他能无情不代表你能无义,你这样做,痛快是痛快了,可你能舒服多久?你有没有想过刘思源和他的父母、亲戚会不会对你产生误会,你要知道,人言可畏。”
世人可不管于国栋的本性是什么样,教训起别人上下两个嘴皮子一开一合,说什么铜板没两个不会响等等的话,更有甚者,以为自己活在大清朝里,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还有人认为,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对子女冷情,肯定是子女不孝伤了她心,可在黄一曦看来,天底下不是的父母海了去了,当父母的,又不用上岗证,也没有考试,只要到了年纪,找个人结婚,就奔着造人计划,根本没想过自己有没有资格把儿女带到这世上来。
黄向兰曾经对黄一曦说:“姑姑,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催婚,可我这辈子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我觉得女人找男人太傻了,我认识的同学的父母,夫妻恩爱的几乎没有,离婚的就不说了,不离的,就象我爸妈,天天吵甚至上演全武行的,不知道有多少,所以你说为什么女人要结婚?在我看来,婚姻给女人带来的弊大于利。”
黄一曦那时无言以对,有时候她也迷惘,为什么要结婚生孩子,要知道养孩子,不是给点吃的不饿死就行,要给孩子安全的环境,健全的人格,觅食的能力,这些义务,老鹰和老虎都能做到,可有些人,根本做不到,也不想做。
于秋的想法黄一曦能理解,别看她性格好,很少和人起争执,但她却是一个认死理的人,道不相同不与谋,要不然,也不会和商洛宇的父母关系那么僵。
可以说,如果不是商洛宇的坚持和迁就,她们两个人也不会结婚。
黄一曦心里清楚,自己不是一个感情丰沛的人,错过商洛宇,也许就和爱情这玩意绝缘了。
没有爱情,她绝不会为了养老去生孩子的。
看到于秋坚定的眼神,黄一曦心里一叹,比起于秋,她的幸福的。
“你这么做,刘思源同意吗?”做为好朋友,能关怀的也就是这么一句。
于秋冷笑一声:“他同意不同意,又有什么区别?”
刚听到她的决定,刘思源是反对的,在他看来,她们夫妻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有那些房子没那些房子,对他们的生活不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但是登报声明就不一样了,白水州那么小,本地土著不多,说起来都是面线亲,一登报,大家会怎么说。
现在的人都有点法律知识,知道父母的财产不愿意给,儿女不一定拿得到。
知道底细的人也就罢了,不知道的人,也不知道编排什么。
要说刘思源,也不是完全不可取,至少他不是贪婪的人,在他看来,有房子住,两个人工资也不低,当初禁止公务员经商没那么严格的时候,他父亲可是给他们兄弟投资了几处赚钱的生意,所以他根本不缺钱。
可是,他不懂于秋,他一直以为,于秋争的是那些房产,就象她和公公婆婆吵架,也为了房子。
却不知,于秋争的是爱,是公平,是那口气。
那些都是她们该得的,给白眼狼,收到的不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