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慧晚上并不想来,可是黄一鸣和他说过,如果今天晚上不过来,那么七月十五要回家住到七月十七。
上次回家,她因为宁可欣的事和婆婆柳美媛大吵过,柳美媛就再也没有开口叫过她。
比起回崇仁里,还不如来黄一曦这里,不用干活,吃完擦嘴就走。
衡量过她下班后就过来了,过来后一直板着一张脸,在座的人也懒得理她,受冷落的她更认为商洛宇和俞美清说得热乎乎是在嗝应她,很不开心。
俞美清早就从孙子口中听到他们七月半不回家的消息,很不高兴,黄志新开导她才按耐下来,此时听到陆慧阴阳怪气的口吻,气得直跳脚:“你懂什么?普度就是大范围的超度,鬼多歁人,所以主家要请的人多才有人气,早年这还是zf考核官员的政绩呢。”
俞美清说得并没错,这个风俗早年也是官方组织,从古至今都有官方主祭战争英魂,即使是三年苦难时期,每到七月“做普渡”,zf都会努力让每家都有一头鸭子杀。这就叫“再穷不能穷七月,再苦不能苦普渡”。
俞美清年纪大了,就是一个崇仁里版的九斤太太,一听陆慧的话就打不过气来,语气非常重:“再移风移俗也不能不认祖宗吧,不着四六的玩意儿。”
安民县有七月半不回家无祖,冬至不回家无某(妻子)的风俗,崇仁里虽然没这么严重,但有办法的出外人也是尽量赶回去,往年黄一鸣在榕州离得远,中元节又没放假,自然无法赶回去,今年调回白水州,哪怕是下班后回去也才一个多钟头的路程,第二天早上赶回上班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因为陆慧的缘故不回家,俞美清自然不高兴。
被奶奶这么一说,陆慧的脸微微一僵,几乎维持不住那抹敷衍的笑意。
她对黄家本来就没有归宿感,虽说结婚十几年,一年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往年大家看在黄一鸣的面子,对她还不错。
现在调回白水州,多了这么多事,她和黄一鸣的婚姻都快维持不下去,还管什么祖宗不祖宗的。
她姓陆,又不是姓黄,黄家祖宗,关她嘛事呀。
陆慧不高兴,对黄家人本来都是面子情,现在更是厌恶,她尤其恨商洛宇和黄一曦。
她认为如果不是黄一曦多事,把她调回来,帮黄向兰转学买房,她现在还在榕州生活,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又不用应付这些七大姑八大姨。
她也不想想,黄一鸣的调动已经是板上钉钉,如果不是黄一曦和商洛宇,她现在和黄一鸣可能分居两地,以她的心性,对黄一鸣肯定埋怨吵闹,夫妻感情并不一定比现在好。
陆慧早就不喜欢她头上的六座大山了(这其中没有林舒芳,林舒芳是个面人,谁都不会讨厌她),尤其是俞美清,没文化话又多,现在又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自己,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冷冷地说:“我就知道你们请一鸣回来不怀好意,zf早就规定不能做普度不能宴请宾客,最近抓得这么严,你们明知道不能请客,你们还想让他回家,把他的处级干部弄没了你们赔得起吗?”
商洛宇一听就沉下脸,“不管是敬神还是祭鬼,你们过来吃得还少吗?合着让你们过来吃一顿饭也是错了?说得我们好象有坏心一样,还弄个处级不处级的恶心人,也就你们村觉得这个官大,在我们村,处级干部一抓一大把,根本没有稀罕。”
这还是商洛宇第一次出声,陆慧愣了一下,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处级干部是没什么,可你们就是没有,合着你们就没坏心,刚才你们可是听说了不能请客才没请那对公务员夫妻的,听说他们才科级呢,合着她们不能祸害,祸害起我家一鸣来。”
要说今天家里也没请谁,也就请吴美丽一家和李敏母女,她们来的时候问起于秋,林舒芳就说了这个理由。
至于说害了黄一鸣,那真是没有,从小黄一鸣就在黄一曦生活,对林舒芳来说,虽然没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但真真切切是一家人,包括已过世的黄海山,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侄儿比自己的兄弟还亲。
试问叫自己家人回来吃饭,怎么是害了他?
再说zf是禁止大操大办,宣传迷信活动,但是对这种表达一点善心,几个至亲聚在一起吃饭并不反对,也没有条文禁止。
可陆慧这么说,好象黄一曦等人真有什么坏心思一样,直接捅了马蜂窝。
商洛宇直接讥笑:“我虽然不是什么处级干部,可我们家,处级干部真没什么。”
他爸爸出事前是处级干部,妈妈是科级干部,至于他二叔,原来是副部级,现在已经高官了。
林舒芳呆住了,她真没这心思,可是每次和吵架她都不知道怎么说,等到想到怎么回答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一急,眼泪就掉下来了。
黄向兰最近经常被陆慧荼毒,此时听到妈妈说了这么没水准的话:“妈,你胡说什么呀,我们家人怎么你了,你怎么把谁都当成假想敌。”
陆慧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她自己的确没什么,不然也不会忍气吞声过日子了,这个女儿白生了,竟然不站自己这边,还敢怼亲妈。
见妈妈凶巴巴地瞪着自己,黄向兰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往黄一曦怀里躲。
黄一曦觉察到了,抬头看着陆慧淡淡地说:“孩子还小,别吓到她。”
陆慧一听愈发生气了,合着孩子是她的,她这个当妈的,连瞪一眼都不行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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