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国师礼毕,宫中大宴,席上叶澜自是成了主角,一众王子公主、将军大臣、并京中各派掌门轮番上阵,挨个向叶澜敬酒。国师一职,在天宁极为尊贵,众人又都亲眼见了叶澜战胜严烈的手段,人人对他衷心佩服,无人敢因他面嫩而起轻慢之意。叶澜毕竟年少,听得众人的恭敬之言,难免心生得意,对敬酒之人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待到午夜宴席散场之时,他已然喝得酩酊大醉,只得由石敬扶着才三步两晃地回到了叶香居。
此后数月,叶澜只每月初一、十五两日入宫参加大朝会,逢节时登坛作法祈福,其余朝中大小事务,他是一概不理,这国师当得可说甚是轻松。
他虽无甚公务在身,但身居高位,官场上的种种往来宴请却是逃不掉的,因此这数月之中,他眼中所见尽是王候将相,耳中所闻尽是阿谀奉承,初时尚觉新鲜,时日久了,便大生厌烦之感。
这一日奉旨施法祈雨,钦天监布下大阵,整个宁都尽得天雨滋润,城中百姓人人感念皇帝和国师的恩德,叶澜提桃木剑立于天心坛正中,看着四周跪在雨中不住叩首的百姓,心中却生出悲凉茫然之感。祈雨之后,举城欢腾,唯他心中郁郁,御宴之后,便早早回叶香居安歇了。
此时他来宁都已两年有余,叶香居得国师之位护持,在宁都已是一家独大,生意上的事,自有陆峻、仇海正等人打理,无需挂怀。恰逢近期石敬回了天行教宏州总舵,他心情不佳,身边却少了说话之人,更是难以遗怀,他推掉所有官场宴请,自己在叶香居后院小湖中钓了几天鱼后,终于忍耐不住,进宫向宁战告假,说是要出宁都散心。
宁战也不阻拦,对他言道:“前几日国师刚刚施法求雨,想来月余之内京师不会再遇干旱,朕便准你一月之假,你要散心,尽管去玩便是。”
叶澜躬身谢了,出宫回到叶香居与众人辞行,叶香居众人两年多来与他朝夕相处,都与这位少主十分亲近,见他忽要远行,心中都有不舍之意,当晚践行宴上,仇思雨颇为担心地问道:“少主,咱们老主人上次离开叶香居已有数十年未曾回来,你这一去,不会也这么久吧?”
叶澜喝一口酒,没好气地道:“我离开柳叶岛才三年多,依着岛规还要将近十七年才能回岛,我若不回叶香居,还能到哪里去?你让老子留在外面喝西北风么?”
仇思雨听了这奚落之言,丝毫不以为忤,连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日清晨,叶澜不等众人相送便自起身,一气向正南飞了一个多时辰,约莫行了五六万里,这才寻了一处小镇落下地来。
他此行并没什么目的地,只是在宁都当国师当得厌了,出来闲散几日而已,在小镇上吃了饭,继续南行,遇到风景名胜便停下来游览半日,如此走走停停,半月时光弹指而过。这一日,来到一个叫凌霄镇的小市镇,听镇上居民讲,因小镇周遭山丘上布满凌霄花,小镇因此得名。这凌霄花色作浅粉,花分七瓣,每片花瓣只拇指大小,铺展开来,漫山遍野尽是粉红之色。这花另有一番出奇处,花朵绽放数日,花瓣脱离花萼之后却不枯萎坠落,而是缓缓飘飞上天,直入云霄。待到花谢之时,无数花瓣扶摇而上,远远观之,有如乾坤倒悬,雪落入天,空中尽是粉色花瓣,瞧来蔚为壮观。
叶澜早来了几日,此时凌霄花开得正艳,大多还未调落,只零零散散几片花瓣偶尔升空,犹如蝴蝶飞舞,暂且还看不到千山升雪,花聚成云的奇景。他并不介意,落到一座小山之上,看了一会连绵花丘,接着便同山上游客一起缓步下山。路上遇到一个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女孩儿,伸着小手去捉一片飘至眼前的花瓣,那花瓣受风飘远,并未捉住,小丫头一急,脚下不稳,扑通摔倒,站起身时,眼中隐隐已有泪花。
叶澜见这小姑娘小嘴撅起,眼见便要哭出声来,当下微微一笑,随手一挥,空中十四片花瓣忽地飘至小女孩儿眼前,又聚成两朵完整的凌霄花,分别落在了她两条小辫尾端,就此粘住不动。
那小女孩见了这等异象,登时眉开眼笑,朝身边一名少妇喊道:“妈妈,妈妈,你看,我辫子上长出花来了!”
那少妇一直盯着女儿,将方才的情景全然看在眼里,直惊得她脸色煞白,愣在当地,听女儿叫喊才回过神来,急忙抱起女儿,扯下她辫子上的花朵,快步下山去了。
叶澜见了那少妇的惊恐神情,微微一怔,略一思索,这才明白过来:“这小小市镇地处偏僻,镇民没见过什么世面,比不得京都这种修士满天飞的大城。这少妇陡见异象,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到是修士施法哄她女儿,自然会以为大白天见鬼了。她没当场吓晕过去,已算胆子不小了呢……”他摇头苦笑一声,暗叹自己行事莽撞,惊吓了那少妇,幸喜这小小插曲也无旁人瞧见,并未引起什么骚动。
他自怨自艾一阵,随众游客行至山脚,那山脚下便是凌霄镇边缘,镇上居民借此地利,自然会在此处开些饭铺酒肆来做游客的生意。此时已近正午,他左右无事,便想寻一处酒家小酌几杯,正寻找间,忽听远处传来响亮吆喝:“正宗的凌霄猪骨汤面,面条筋道,味道浓郁,不好吃不要钱喽!”
叶澜听了这叫卖之声,闻到面馆中传来的阵阵香气,居然忍不住食指大动,当下微一摇头,自言自语道:“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