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面色沉重地站在一起。他们的手中还拿着工具,手里还残留着黑黑的油渍,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在暖气中雾气升腾。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有一股忧伤地情绪在无声无息地蔓延着。海伦能在镜头里清晰地看到战士们脸上的茫然,能深切地感受到一种悲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可奈何的绝望。
谁来告诉这些远离祖国的战士,他们该何去何从?
谁又来告诉自己,自己该何去何从?
现在回想当初,在勒雷向西约众国宣战的时候,自己站在勒雷民众面前说绝不被征服的时候,是多么地坚定,看着那些勒雷青年涌到征兵处报名,看着一支支部队义无反顾地踏上前线时,是多么地热血沸腾。
自己曾经一次次地梦想着作为一个战地记者,跟随在他们的身后,用摄像机,记录下联邦的胜利场面……
而现在,自己却只能躲在这个宇宙深处的海盗基地里,用摄影机记录下战士们的迷茫和苍凉。这里没有沸腾的热血,也没有激烈的战斗,所有的梦想,都在得到萨勒加联邦的消息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抚摸着摄像机,海伦发现,自己的理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竟然是这么地不堪一击。
什么战地记者,什么用手中的摄像机记录历史。看看这些镜头,自己不过是干着鲁宾逊在木桩上刻下曰期同样的事情。
当勒雷最终在这场战争中失败,这些镜头,除了作为失败者的历史资料以外,还有别的什么意义?
以前,在电视上反复播放的那些激动人心的视频,那些激烈的,波澜壮阔地战斗画面,不过是浪漫主义者对战争的提炼。只有当真正踏上战场,才发现,这血色的浪漫是这么地残酷,这么地单调,这么地让人痛彻心扉!
漫无目的地翻看着以前的镜头,海伦在触摸屏上的手指渐渐停了下来。
屏幕上,那个胖子满脸狰狞地怒吼着,没开音量的屏幕上,依稀能分辨出他骂的是什么……
海伦摇了摇头,她始终无法把这个粗俗的胖子和那个联邦英雄联系起来。
打开音量,她记得,接下来的【伯蓝玫瑰】号,在胖子的怒吼声中,就那么冲了上去,横在了纵横交错的炮火中间。
那时候的自己,是没有丝毫胆怯的。
在那种头脑一片空白的狂热氛围中,自己紧紧地抱着摄像机,记录着主控室里发生的一切。
画面里,一片嘈杂……通讯员在给旗舰发信号,观察员在声嘶力竭地狂吼,雷达员一次又一次地在干扰中骂骂咧咧地捕捉着信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不正常地赤红。
后来,战舰加速,猛然撞上了敌人驱逐舰的尾部。
转向,加速,脱离……和当初逃出生天的那一刻一样,再看当时的画面,一种过电般地感觉麻遍了海伦全身。
画面上,所有人都跳了起来,击掌相庆!
海伦抬起了头,四处张望,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那个胖子了。在这个时候,那个让人总是看不透的死胖子在干什么?还在那些海盗身上榨油?
顺着战士们的目光,海伦看见了契科夫。这位领导着【伯蓝玫瑰】号的舰长,面沉如铁抽着烟。在他身后,几位战舰军官,同样面色深沉地肃立着。离他们不远处,是悬浮电梯的门口。
圆形地电梯门厅里,一个勒雷士兵无精打采地用手势指挥着几辆货运机甲将小山一般的老式金属弹药搬上轨道拖车。
有意无意地,每隔几秒钟,契科夫,几位军官以及大厅里所有的战士,都会抬头去看悬浮电梯的指示灯。
可是,指示灯一直是红色的故障标志。
他们焦虑而失望地收回目光,过上一小会儿,又重复一次。而对于身旁那几部一直敞开门的电梯,他们连看也没看一眼!
聚集在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除了【伯蓝玫瑰】号的战士,还有【奥黛丽】号的那帮走私者,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那上百名原本现在应该在查克纳的军事学院里,进行军事交流的学员们,也静静地站在人群中。
只有一个人不在,就是那个胖子。
那个指挥着【伯蓝玫瑰】号,奇迹般地逃出生天,那个勒雷有史以来最著名的平民英雄。
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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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比亚星球,此刻,撤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从太空望下去,遍布整个星球的十九个城市,已经变成了炮声震天,硝烟弥漫的地狱。
一个个身穿深褐色勒雷制服的步兵在炮弹掀起的泥土中,在密集的枪林弹雨中,拼命抵抗着。一辆辆联邦机甲,轰鸣着跨过纵横交错地壕沟,一边集结,一边拼命地开火。
而在他们身后不过几公里的地方,无数衣服上还残留着泥土和硝烟的士兵,正沉默地列队走上了运输舰。在他们中间,有伤员,有提着医药箱的医护兵和护士,有抱着档案的军官,还有忙碌地机修兵和航空兵。
运输舰不停地起降着。
在陆基空军和太空舰队的掩护下,一艘艘或大或小各式各样的飞船,满载着勒雷士兵和背井离乡的民众,跃上了浩瀚的太空,穿过还掌握在斐盟东南第一远征军舰队手里的紧急航道,向勒雷中央星域飞去。
百慕大星系失守,已成定局!
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