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橙茫然地望去。
是林何。
她的丈夫。
她孩子的爸爸。
“林何。”
眼泪没有任何征兆的落下。
“林何，是林甜儿干的。”
“我知道！我不会放过她的！”
林何靠着床头坐起身，让方橙靠着他的胸膛，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放心，她一定会受到惩罚。”
方橙吸吸鼻子，“孩子，孩子真的没事吗？”
“嗯，幸好是冬天。你穿得也多。孩子没事。”
方橙闭了闭眼，苦笑，“幸好我是医生。”
“是啊，小橙好棒。孩子没事。只是你……”
林何抬手盖住眼睛，“小橙，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虽然抢救及时，但方橙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被严重腐蚀，医生说，要经过好几次手术才能修复伤口留下的丑陋而狰狞的疤痕。
方橙一怔，低头看自己的手。
这是她的手吗？
是她拿起手术刀，给了好多病人和家属希望的手吗？
“我……”
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林何，这是梦，对不对？这不是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会变成老树皮！不，它比老树皮还丑！这怎么可能是我的手啊？我还能拿手术刀吗！林何，给我镜子，我要看，我的脸！给我镜子！”
一直隐忍着的方橙崩溃了，在林何怀里狂乱地挣扎，丧失所有的理智。
“小橙！别这样！”
林何悲痛地低叫，声音像受伤的小兽。
他小心地护着她，别伤了自己和孩子。
“小橙，没事，会好的！会好的！我们做植皮手术，我一定让你恢复得跟从前一模一样！别怕，不哭！小橙，不要哭！小橙，不要哭！宝宝也会跟着难过的啊！我也会难过的，小橙，别哭，求你！我的小橙比谁都勇敢！你一定能再次拿起手术刀！别哭，弄湿纱布，还要换，你会疼的！”
林何狠狠地眨了眨通红的眼眶，鼻头酸得不行，手忙脚乱地给方橙眼泪，免得弄脏纱布。
恨不得先剁了林甜儿，再杀了自己。
他要是跟过来，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发誓，从今以后，一定要把小橙装进口袋里，走哪带哪。
他从不觉得冬天可爱。
从现在起，他感恩四季轮回，感恩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还是几十年难遇的最冷的冬天。
这要是方天，小橙伤得就不只是手、裸露的脖子和大半张脸了。
方橙累了，靠着林何，捧着脸，眼泪都指缝里流出来。
林何沉着一张脸，一下一下拍着方橙的后背。
他清楚，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了。
其实，他宁愿方橙哭泣，也不希望她过去那样总是表情淡淡的，隐忍不发。
会憋出病来的。
但是，方橙的脸受伤了，连哭都不被准许。
“小橙，别哭，闭眼，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方橙吸吸鼻子，咬着牙忍住，靠在林何怀里，闭着眼睛，不像看这个让她绝望的世界。
林何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女人放平，低头亲吻她的眉心，痴痴地看了一会，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到她素丽恬淡的脸蛋上。
他去浴室，
“小少爷。”
林何摇了一下头。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他按着脑门上缠绕的纱布，苦笑地扯了扯唇。
还真是同甘共苦啊。
林何在顾嫂身旁坐下，低声问，“柳医生安顿好了？”
“已经吩咐佣人打扫好了客房，生活用品也让人去置办了。柳医生过来就能住下。”
林何神色淡倦地按了按眉心，“辛苦你了，顾嫂。顾嫂，你也去歇着吧。少夫人这边有我。”
“小少爷，都怪我疏忽。要不是我接到了……”
“顾嫂，你没有必要自责。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今天不下手，明天也会来。是我大意了，才让小橙受到如此伤害。”
林何眼底滑过锃亮如刀的冷光。
林甜儿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他的小橙。
他用自己的生命发誓！
“小少爷，您别这样。您什么都自己扛着，我更难受。”
顾嫂心里一揪一揪的。她的小少爷啊。
“林少，找到林甜儿了。”阿诺急急地冲进来，呼吸都带喘的。
“人呢？”林何冷酷地问。
“在车里。”
阿诺面无表情地说，“这种蛇蝎女人，我才不要让她进来，玷污了林宅！”
“顾嫂，麻烦你吩咐佣人做点夜宵，等少夫人醒了，多少劝她吃点。”
“诶，好的。小少爷，你慢点走！”自己也是伤号呢！
顾嫂连连点头，神色担忧地看着林何按着脑袋，裹挟一身森寒之气，随阿诺往外走。
这个城市某个角落的废弃暗房里。
只有一扇天窗，射进来幽冷的光芒。
一名女子背着门，被绑在椅子上，她仰着细长的脖子，痴迷地望着泻进来的月辉。
从今以后，我都要住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啦。
我已经失去了覃绍生的爱情，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林甜儿痴痴地笑，眼里绽放着诡谲的光芒。
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静谧的黑暗里，尤为刺耳。
林甜儿下意识地挺直脊背，继而又呈现出破罐子破摔的懒散模样。
阿诺伸脚勾住椅子的腿，没见他怎么使力，椅子转了一百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