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妆慢悠悠的到了千霁宫,望着眼前连绵亭台楼阁,暗自稳定心神,守门的宫婢进去通禀,然后传了容妆进去,走到正殿内,宫婢道是元旖在小阁里看书,还尚未出来,且让容妆等候着。
容妆暗下顾盼四周,千霁宫不同于白清嫱的永宁宫华美金碧,也不同容衿夙玉宫的清净。
唯独长处是四处布置的极是精致秀气,与元旖本人倒是相符。
容妆倒并不担心,元旖会对她怎样,毕竟元旖不同于白清嫱那般嚣张刻薄,但她也是不喜元旖的,元旖在她眼里太过骄矜,眉眼里都透着傲气,似乎很不屑与人为伍,也太过喜欢缠着乔钺。
因为不担心,此时心下倒是还算安稳。
反而乔钺却非如此,玄景宫里人人自危,唯恐牵连到自己。
乔钺镇日沉着脸色,那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与不悦。
侍茶的宫婢将茶盏颤颤巍巍的递过去,乔钺端起来方入口,眉头便皱了起来,太浓了,和容妆泡出来的味道差异太大。
那宫婢偷偷觑了乔钺一眼,忙垂下头,这时立在一旁的阿萦示意那宫婢下去,而后笑道:“皇上,妆姐姐不在,您看着也不舒心不妨……”
“是谁教你来管朕的事?”乔钺抬眸,冷瞥了她一眼。
阿萦忙跪下道:“奴婢知错,奴婢只是为皇上考虑。”
乔钺未言,沉吟了许久,方道:“起来吧,磨墨。”
乔钺潜府时遇心烦意乱时喜欢练武,而如今登基后少碰刀剑兵器,便改为了执笔练字。
正如此刻,他覆手将大幅宣纸铺陈在桌案上,以雕刻眠龙的黄玉镇纸轻轻滑过,抚平褶皱,而后落于角落,压住宣纸。
阿萦起身走到桌边,忙一手牵紧袖口,为乔钺磨墨,她尚存余惊,此时手一抖,砚台里的墨汁一下就沾染到手上。
乔钺微微蹙眉,若是容妆,断然不会出这等错误,原来,他也只习惯容妆。
乔钺右手紧握着紫毫,下笔行墨。
略加思索,不出片刻写出了《诗经·邶风·击鼓》篇。
手依然持着紫毫未落,悬在半空中,而目光却落在宣纸上漆黑的铁画银钩,久久,眸中渐显沉色。
白纸黑字分明,依稀回忆起那日容妆向他求这幅一样的字时的神色。
恰此时,许诣进来禀报道:“皇上,容妆已经按您的意思调去了千霁宫,此时已经过去了……”
乔钺目光未动分毫,依然落在纸上,只是手一微动,紫毫上蘸着的饱满墨汁,倏地滴落下来,落在宣纸边缘,洇湿了一块儿,乌黑圆润,墨迹未干,泛着光点。
……
乔钺凝着那一墨点,蓦然起身道:“朕去看看元旖。”
“是。”许诣应道:“摆驾,千霁宫。”
阿萦一喜,忙跟上去,如是腹诽,反正都是千霁宫,看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方千霁宫,已有玄景宫的内监小安子来通报,容妆在大殿内站立着,一见是玄景宫熟悉的人,顿时溢起满面笑意。
小安子见容妆亦是,忙就跑过来道:“妆姐姐。”
“瞧你急匆匆的。”容妆笑道。
小安子喘息着,忙道:“我们可担心你了呢!这不皇上要驾临千霁宫看谨嫔娘娘了嘛……”
容妆闻言笑意一滞,垂下目光,沉吟了片刻方抬头道:“你快去通报谨嫔娘娘,别给耽误了。”
寝殿里的元旖正靠在梨木榻上,一听见小安子的通报,忙起身,喜笑颜开的忙唤婢子梳妆粉黛、挑选衣饰,忙忙碌碌个不停。
约莫一刻钟,元旖方才从寝殿来到正殿里。
容妆闻听裙摆迤地细微窸窣,便见元旖盈盈从内殿出来,容妆俯身行礼道:“奴婢见过谨嫔娘娘,娘娘安好。”
元旖看着容妆,娥眉微颦,目光越发的沉冷,打量了容妆好一番,才唤来贴身殿里一婢子道:“去带她换上咱们宫里婢子服制,打发到……”说到此处,元旖想了想,又挥挥手道:“打发到茶房吧。”
“是。”那婢子指引,容妆跟着便离开了大殿里,微微舒了一口气,心下松快了许多,也好,避开了见他,免得相见互相反感,徒添不快。
容妆换上了宝蓝色的宫婢装,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倒是从没穿过这等宫婢装。
宫里服饰制度很分明,御宫里的宫装不同于其它,是独一份的绛紫色。
而皇后宫里也不同,只有嫔妃宫里才是统一的宝蓝色。
而后随着那宫婢来到茶房,和正在忙碌的两个侍茶宫婢打过招呼后,便留了下来。
那两个宫婢一听说容妆是会泡茶的,忙就让她施展施展,容妆也不推拒,从容不迫的一步步施行茶艺。
而大殿里元旖尚在为容妆耿耿于怀,虽有许诣早来示谕过,但她始终觉得哪里不舒服……
随着许诣高喊:“皇上驾到。”。
乔钺已然走了进来,元旖换上一副娇媚柔婉的笑容,施施然跪在地面,恭敬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起来吧。”乔钺径直走到主位落座,瞅着元旖。
元旖起身后盈盈走向乔钺面前,乔钺道:“坐吧。”
元旖落座正要说话,目光落到乔钺脸上,却见乔钺目光流转于大殿,仿佛在寻觅什么。
元旖不由蹙起眉头,娇嗔的唤道:“皇上。”
乔钺闻声回过神来,看向她脂粉覆盖细白的脸颊,问道:“怎么?”
“皇上……在找什么……”元旖疑虑询问。
“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