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又一日的黄昏,天寒,骤雪初急,北风呼啸在外,天空阴沉沉,晦暗绵延的一望无际。
乔钺与众位将领在大堂里议事,容妆收拾妥当,让护卫去叫来了阿萦,容妆在等待的时候煮好了热水,倒了两杯放在桌上,屋子里小,自然不比宣宸殿,也因为小燃烧了炭盆还算暖和,容妆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端起一杯热水缓慢的啜饮着,手捧着杯子温暖着自己,目光空洞的盯着门口看。
此时的容妆一身黑紫相间的常服,毫无装饰,一头墨发简单的高高束起散在身后,俨然一身男子装束,如此也是为了方便。
阿萦进了屋子里,容妆让护卫下去了,盯着阿萦看了一会儿,方笑道:“来,坐下吧。”
阿萦也不拘谨,到底是姐妹之间,她只是笑笑便端起了桌上放着的杯子,暖着手心然后放到唇边缓缓喝了几口,容妆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心下压抑的难受,这样的阿萦分明就是她的妹妹,怎么会是细作,怎么会。
在阿萦放下杯子的一刻,容妆敛眸掩下失落微微垂了眼,阿萦见状,自然看出她心情不佳,便笑道:“姐姐,你如今也来到皇上身边了,怎么还不开心呢?”
容妆目光游移向别处,漫不经心的回道:“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担心。”
阿萦继续安慰道:“不用不开心啦,咱们阑廷大军都是精良的,还有祁国的十万兵马,我和封铭闲谈时,听他说,咱们没来之前,皇上部署的与敌军那一站,敌军可是损失巨大。”阿萦皱皱眉,“只是不知道怎么传到阑廷就是皇上受伤了。”
容妆叹息一声,“到底是流言无稽,如若不是此传言,我怎么会那么着急的赶过来。”容妆说着又轻柔笑笑,“不过也幸好如此,我一点也不后悔,能陪在他身边,苦一点也好。”
容妆微微眯起了眼,她还记得当时来到这里,第一次看到乔钺的一刹那,看到他没事,那一刻容妆悬了多少时日的心,终于轻松的放下了,那一刻她暗自缓缓舒了一口气,安心了。
阿萦撇撇嘴,盯着容妆的神色道:“哪里是苦一点,咱们这一路行了这么多个时日,咱们二人可都是疲惫不堪了。”
容妆微微笑笑,没说什么,一笑算是回应了阿萦口中所谓的痛苦,诚然,容妆还是那一句话,在能见到乔钺的吸引力之下,受的这些苦,其实都算不得什么,她甘之如饴。
阿萦一手拄着下颌,白皙的指尖流连在杯沿上摩挲着,神色悠悠道:“听封铭说,皇上要趁着这次敌军兵败铩羽无法恢复的时候大举进攻呢,最后一次大战在即了……”
容妆挑挑眉,微不可见的神色一冷,看向阿萦,“阿萦,依你看,对方的将军‘赫钦’,是个什么样的人?”
容妆盯着她的神色,阿萦闻听‘赫钦’之时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旋即又缓缓的看向容妆。
容妆神色毫无波澜的淡薄的盯着她,却不曾错过丝毫她脸上表情的变化,阿萦没有立刻回答,容妆又问一声,“嗯?如何?”
阿萦渐渐垂下头,目光落在杯子上,勉强撑了笑道:“……姐姐在开玩笑吗?”
容妆盯着她,眼里含着笑,“嗯?我怎么会开玩笑?”
阿萦思忖了道:“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容妆点点头,“我这不是觉得无趣,随口问问而已。”
“哦。”阿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容妆笑了,起身过去拿起水壶给阿萦的杯子里注了新水,温润的笑意绽放在唇角久久不退,阿萦很聪明,容妆就是在试探她,她反应也算够快的了,她若是真的描述了对赫钦的看法,那才是真的出了问题,因为那说明了她认识赫钦,和赫钦此人有所接触。
阿萦倒是回答的并没有漏洞,但是容妆依然看出了不妥,她犹豫了,阿萦很少这般犹豫,这般神色异常,正是这,才更说明了阿萦认识赫钦,容妆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试罢了,却原来,阿萦真的是赫钦的人,容妆真不知道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的妹妹,成了细作,和她的夫君敌对。
容妆拿着水壶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水,端着水坐在了正案旁的椅子上,随手放在案上,不料手一抖瞬间碰洒了水杯,案上放着的黄绢差点被汨汨流淌的水流给濡湿了,容妆脸色大变,一惊之下赶紧噌的起身扯过了黄绢,去仔细检查,眼里难掩担忧之色。
阿萦见状赶紧过来,为容妆扫扫身上沾染的水痕,才抬头看容妆问道:“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容妆将手中黄绢检查完了折叠好了放到高案上,又落座在椅子上,脸色一释然,轻松的舒了一口气道:“这是新拟好的布兵图,若是损坏了,可是大罪。”容妆又将目光投向黄绢道:“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从容妆重视的神色中,阿萦缓缓看过去,绯红的唇瓣嗫嚅道:“这么重要的东西……”
容妆一笑,应道:“可不是,皇上非要放在我这让我看着才安心。”
容妆说罢,暗自觑了一眼阿萦,阿萦眼睛直直的盯着高案上的黄绢看着,没注意到容妆看她的神色。
容妆清清嗓子道:“都怪我,最近疲惫过度,头脑不清,连带着手都不好使,总是不小心。”
“姐姐该好好歇息歇息了。”阿萦转过头看向了容妆,微微笑着。
容妆皱着眉,沉沉叹息一声,对阿萦道:“哎,今晚皇上又要同众位将领商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