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的传承势力,不管王朝还是家族,无非是为了求稳。
为此,他们宁可打杀,牺牲一大批锐意进取之士。
当山河破碎,兵荒马乱时,所有人都希望有担当,能够打破桎梏的志士站出来,为这方世界,这片土地,重新起新的秩序。
只是到了太平盛世,局势安稳之后,这种锐意进取,拥有打破常规思维的志士,反而就成了不安分的因素。
只因他们的存在,会损害大批上位者的权益,动了既得利益者的蛋糕。
尚梦飞于姜家,显然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姜家的嫡系姜姓弟子们,高高在上已久,占据都是最好的资源,享受的都是极好的待遇。
一个这个旁支外姓的子弟上位成功,纵然并不刻意打压姜姓嫡系,也并不偏态旁支外姓,单纯秉公办事,也会夺走嫡系一脉原本不应得的利益,对这他们无疑向割肉一般。
有些便宜占久了,就会被当成理所当然。有些人特权用久了,让其奉公守法,反而会心生怨念。
反之,大批权益时时刻刻都在受到侵害的人,偶尔得到了公平公正的待遇,却要去感恩戴德,大声高呼青天大老爷。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家主姜贤阳,对眼前的处境早有预料,对随后的决断也早有判断。
只是有些事,有些话,在恰当的时候抛出,才会变成好事。不管是说早了,还是说完了,都容易坏事。
“尚梦飞说中的那尊吕天全方罍,是独属于他的机缘,并未动用家族的一分一毫,只要他不行悖逆之事,家族便无权过问。”
待到整个祠堂彻底安静下来,姜贤阳不高的声音中虽不高,其内蕴含不容违抗的韵味,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为之一颤。
姜家家主之位的继承,实行的是竞争制,所有年龄相当的弟子,都可以参与进来,进行相对公平的残酷竞争。
这种制度的好处在于,所有能够成功上位之人,无一不是资质极佳,心性过人,力压同代的天骄人物。
坏处也非常明显,这种单凭个人实力挣来的高位,虽可以压服众人,却很难让其心悦诚服。
因此为了保证家主的权威不受长辈的挑衅,自新任家主极为之日起,上一辈的家主跟长辈,则要全部归隐,不得在掺和家族内的事物。
如此一来,完成大换血之后,年轻一代的掌权人,无一不是新任家主的手下败将。
历史中朝代更迭告诉我们,不管是多么英明的君主,也必定会诞下昏庸无能的后代。
这种单纯一条血脉继承的制度,注定会走向灭亡。
至于那种依靠某种小圈子来继承的,看似民主了很多,实际上也只是保证了极少数人的权益,最终的结果也会迎来改朝换代。
唯有这种人人可上位,机会相对平等的制度,才是姜家传承数千年而屹立不倒的法宝。
姜贤阳开口之际,淡漠的目光环视整个祠堂,诸多在姜家中身居高位的长辈,虽然心中不满,对此结果极为不满,却无一人敢流露出来。
毕竟,身在此地的大多数人都是当年争夺家主候选人的竞争者,却无一例外全部败在他的手中。
手中败家,何以言勇。
姜贤阳显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自他开口之际,原本吵闹喧嚣的祠堂,便成了他的一言堂。
“而且,不管那林家三人是何身份,又是什么地位。他们毕竟是我姜家的客人。为了利益掳走客人,并不符合我姜家的待客之道。凡是参与此事的人,不管是幕后主使,还是具体实施者,自今日起,逐出姜家!”
“什么!”
以姜贤阳的威望跟身份,抛出这个决定时,依然在祠堂内引起一片哗然。不少知道内情,还跟此时有牵连的人,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家主。
“怎么?难道你们对我这个决定有异议?”姜贤阳缓缓开口,给了其余人辩解的机会。
君无戏言,一家之主自然也不会轻易的出尔反尔,尤其是姜家这种一家便占据一方小世界的存在。
此事最初被爆出时,姜贤阳选择了沉默,众人便将其理解为默许,认为他不喜尚梦飞以久,借此表态而已。
此后跟此事有所牵连的人,内心的侥幸便成了庆幸,甚至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肆宣传自己对林家三人所做的一切,声称这是为了维护姜家的声誉,不被那些肮脏的血脉所牵连。
在场这些有资格参与祠堂议事的姜家长辈中,便有三人跟此事有所牵连,而且无一不是举足轻重,手握实权之辈。
这三人中,一人牵线搭桥,两人合谋,再交由后辈子侄去实施,事情不大,却也最少牵连了数十人。
若他们真的全被逐出姜家的话,有些传承脉络,甚至会就此断绝。
对一般势力跟门派来说,最大的惩罚莫过于清理门户,逐出师门起码还留了一条性命,称不上人神共愤,罪大恶极。
在家族势力的处罚中,逐出家族的惩罚,却要远远重于在祠堂杖毙。
人类之所以被称之为万物之灵,只因人类独有超过生存方面的追求。
对其余所有的物种来说,最高最终的追求无非是活下去跟繁衍后代。
唯有当人类群体中,滋生出重于生命的追求跟信仰时,才有文明诞生的火种。
在所有家族势力中,打杀逆子看似是极重的处罚,实际上逆子虽逆,却依然是子,骨子里承认还是一家人,也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