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仟捉住他的手腕,将青年从床铺上直接拉了下来,他清楚戏柠舟现在的话完全不能当人话听,但心底依然不住地生气。戏柠舟本身就因为发烧身上没有半分力气,被男人强硬地一拽也将心底本身不算平静的情绪拽起来了,他勉强站直,想要甩开男人的手。
“上次就说过了让你不要随便说那些让人不爽的话。”梁仟控制好力道和角度,既不容许戏柠舟挣脱他的桎梏,也不会伤到他的手腕,“就不能将别人的话放在脑子里吗?”
“我还得记住哪些话会让您不爽了是吗?梁大长官?”戏柠舟的脸色因为发烧不正常地晕红,他将视线对上梁仟的面孔,整个人完全乱成一团,“这个回答满意吗?”
梁仟狠狠地闭上眼睛,又狠狠地睁开,他将手指的力度尽量放小:“满意,你胡言乱语的时候真是容易挑起别人的怒火。吃药,听话,把药吃了,怎么闹都随你。”
这具身体过于敏感,能不吃药就不吃药,戏柠舟将头一转,不再盯着梁仟看,他这个状态过于虚弱,会说出他自己完全不能控制的语言来,甚至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梁仟,不要管我。”
那些液体,已经在组织喝怕了。乱七八糟的针头,难闻的消毒水味道,让人恶心的医用纱布上面全是血液,每一次对准自己腹部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刺下去,回忆里那个他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冷血到没有半分人性的自己,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爱护呢?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再开口,戏柠舟脑子昏沉,梁仟见他快站不住了才将怒火勉强给压了回去,将想说的那些话都放到以后去:“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你究竟是在想什么,明明可以以最快的方法将案子破除,明明可以将所有的人救下来,明明面对别人的误解可以很快解释清楚,但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把自己封闭在牢笼里面,好像别人进不去,自己也不出来,就是最安全的事情了?”
耳畔的嗡嗡声稍微小了一些,他没有穿太厚的衣服,站在床边,身上的冷汗带走热气,让整个人忽热忽冷。戏柠舟嗤笑着摇了摇头:“你又是这样的一副嘴脸,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的样子,所有人在你的眼里都应该被清晰地掌握吗?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说教别人的样子还真是讽刺啊——梁仟。”
“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现在的关系算是什么?恋人吗?把自己封闭在属于自己的空间,你到底在在意什么东西?”梁仟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些,“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放在了同样的水平线上,陌生人、父母、同学、我,除了你自己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看起来是黑白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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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柠舟向后退了几步,他的瞳孔又开始涣散了,脸色因为身体的持久高温从晕红变成了青红,他几乎站不住,忽然抱着头蹲在地上:“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都不知道!”
梁仟见他的状态又开始失控,快速靠近他想要将对方从地上拉起来,他深蓝色的瞳孔里又开始出现那样让人窒息的感觉了,带着一向温润说话的人也有些不顾声音地反驳起来。
“凭什么总把自己摆在这样明显的位置上,好像这世界上的人分为很多种一样,明明每个人从一开始都如一张白纸是一样的啊!因为别人被逼到无奈的做法,就可以无情地将枪口指向那些人吗?谁的顾虑、过去、原因都不用考虑了,你们永远在乎的都是存在的,那为什么还要将我们放在这样的位置上呢?”戏柠舟的话开始语无伦次了,他分辨不清青年想要表达什么,只得说服自己不要和病人较真。
“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乖,听话,喝药。喝了药睡一觉什么都可以解决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好吗?”梁仟近乎诱哄小孩子的语气,他将姿态放低,想要再次靠近青年。
“是!我就是故意的,我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凶手的那一方,我想找到为他们开脱的理由,我想让时间静止,把所有的过去都删除,或者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可以放开心里的桎梏,可以杀人,可以把一切痛苦的过往通过那些变态的手法释放出来!”
梁仟的身躯凝固住,他看着青年脸色差到了极点,语言乱七八糟。
他似乎将这一番话吼出来就忽然安静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近乎悲哀地看着他,轻声问。
“这个回答满意了吗?梁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