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我在公交车站没有看到过你,好几次我都以为出来的太早,就在公交车站多等了半个小时,直到校门口的学生稀稀落落,连商店都关上门之后,我才坐车回家。我知道你爸爸没收了你的手机,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也许我隐隐地猜到了原因,但是我想要见到你,让你当面告诉我,我那些猜测都是想多了。
大半个学期,我都没有见到你,你也没有给我发过短信,没有送过习题。公告栏那场风波过去了,已经几乎没人提起那件糗事来羞辱我,但是我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在这所校风严谨,制度严格的重点学校,“早恋”就像□□一样可怕,老师们不定期地在全校学生里严密排查。而我的早恋风波没被学校揪出来公开谴责警告,却被时间从我们的心里轻轻地一点点拂去。
我似乎马上就要适应了没有你的习题册的生活,没有你的鼓励的日子。我似乎都要接受我们之间那些小情愫都是我自作多情的臆想。我似乎即将把你尘封心底,遗忘于岁月深处。
由于长期熬夜睡眠不足,又加上胃口不好,我贫血严重。有一天下午脸色苍白,摔倒在了地上,方媛送我去了医务室,打了吊针,建议我回家休息。于是我得以三点离校,但是中途感觉头晕缓和了一点,就想顺道去找钟秀。
我坐公车到她的校门口时,他们刚好放学。我正在人群中寻找她,就看到前面有点儿骚乱,很多人围在一起,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并没有太多兴趣,依旧站在远处向人群中搜寻,忽然传来一声哀婉的哭腔。“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知道我爱你。”
那是钟秀的声音,我急忙朝人群里跑去,就看到她跪在地上,泪眼模糊,妆容花的满脸都是,眼线笔被打湿了,从眼角流下来两道黑色的泪,像鬼片中的恐怖造型。她面前的男人厌恶地转身,刚迈开步就被钟秀忙不迭的拉住一条腿,他踉跄了一下,大声说:“松开,别让我恶心你。”
“我不放,不要走,你当初说你会爱我到海枯石烂,你会娶——”不等她说完,就被猛然回过头的男子狠狠踢了一脚,正好踢在她的肚子上。“闭嘴吧你,少他妈犯贱,再不松开我踹死——”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我居然冲上前去,用尽全力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他被打蒙了,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反应过来。
“你就是吴鹏吧!你就是个大渣男,你是不是男人呀?居然打女生!”我壮着胆子大声责骂,这时人群外围有点骚乱,几个保安走了过来。
“哼!你居然敢打我,你给我等着!”他狠狠甩开钟秀,比了一个fuck的手势,转身跑开。
我赶快弯下腰扶钟秀起来,她双眼空洞,表情痛苦,身体打颤,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摸着脸颊,这时我才看到,她的左脸是肿起来的,想必在我看到之前,她就被吴鹏打了。
我用校服袖子轻轻给她擦眼泪,但是像流不尽似的,一颗颗不断涌出来,在暮春的冷空气中,滚烫的泪灼伤了我的手指,我心疼的抱着她,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流泪。
不想被她妈妈知道,我只能对她妈妈撒谎,把她带回我家,幸好爸妈没注意到她表情不对。她终于不流泪了,哭累了就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我画画,我回过头看她,她就对着我笑,但是笑得很勉强,很凄凉。我不想安慰她,不想让好强她难堪。
“你画歪了,鼻子。”她幽幽地开口。
我将画夹放远一点儿,“恩,确实有点儿不对。”然后笑着去刮她的鼻尖,她的泪又落下来,拉我坐下,靠在我怀里,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地说:“谢谢你,没安慰我。”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我想起一句歌词“能不能不爱了,因为爱太痛了,我痛得快死了,却不能把你忘了。”思念的感觉真的彻骨的痛,能不能吃饱饭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重新开始。
钟秀依然话很少,好几天都没有去上学,她在我的床上躺了三天,虽然看见我的时候,没有落泪了,但是我知道她的心血淋淋。她只是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丝的脆弱。她那么要强,那么倔强。我放学后急忙忙奔回家,去陪着她。
有一天回家后,我看见她在和弟弟玩积木。
“我又赢了,你笨死了。”晓天努着嘴巴,满眼得意的神色。
“恩,我太笨了,太笨了。”钟秀盘着腿坐在地板上,幽幽地回答,我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
我走过去,坐在她们身边,让晓天多拿一些积木过来。“咱们一起为芭比娃娃堆个房子吧。”晓天拍手叫好。钟秀也回过头,朝我淡淡一笑,刚扬上去的嘴角很快又落下来,笑得很勉强。
很快我们一起堆好了房子。我去玩具箱里取来一个小小的娃娃,多年不玩,它原本光鲜漂亮的衣服,依旧被灰尘弄的暗淡发旧。钟秀从我手里拿过去那个娃娃,轻轻地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用手指将它的脸擦干净。那个又脏又旧的娃娃立刻重换光彩,红色的唇咧开,笑得很开心。她也跟着笑了。
“你还爱芭比娃娃吗?”
“年龄已经过了,就不玩了,偶尔拿她怀念一下小时候吧。”
“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它推着我们向前跑,让我们丢下了很多原本珍爱的人。”我知道她又是在想吴鹏了,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放下了,不爱了,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