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是有几个武将的,此时此刻也不管喝了多少酒。纷纷聚拢到襄王身后立目而视;各位大人带来的家丁奴仆看事儿不对也都就近抄了板凳木棒将厅门团团围住。
“你们汉人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这是迎接朋友的方法吗?”宫本信义面无惧色侃侃而谈。
“你算得上是本王的朋友吗?”襄王不屑地哼笑一声。
宫本信义不慌不忙问道:“你就是襄王?”
“正是本王。”
“你可学过圣人学问?”听宫本信义这么一问,我便知襄王此番言语冲突必败无疑。我不打算这么早出头,便在一旁等着看襄王落败。
“自然!”
“你可忠心于国?”
“必然!”
宫本信义笑了:“我在本国也修习圣人言语,你我算是同门;我同样忠心于国,与你可算是同道。”他顿了顿,“同门曰朋,同道曰友。我算不算得上是你的朋友?”
襄王语塞,脸色憋胀的像是个霜打的茄子。
宫本信义得意起来,胜利的斗鸡一样趾高气扬。真真是溢于言表的。…
“圣人门生亦有派别之分,他和王爷只能算是同宗,恐怕并非同门。”我抿了口酒说道,立而不动,“王爷忠于天朝上邦,其心天地可鉴,这倒不假。宫本信义虽忠于倭国,但倭国本是下邦小国,近日又与中原相争。以下犯上,可见倭国不忠。倭国不忠,倭人岂有忠乎?可见他二人也不同道。异门异道,算不得朋友。”我夹菜喝酒。装作和郑奎聊天,声音却大得很。郑奎明白我的意思,在一旁附和着。年兴则朝我敬酒。如此紧张的场面之中,我等三人倒像置身事外一般谈笑风生。
“不过倭人本是中原人徐福叛国、携家眷出逃入岛后所生。本是中原人的儿孙后辈。又是罪人之后,我们还能要求他们有什么礼数吗?”我说。
“那倒也是。”郑奎笑说。
“文忠侯啊。那儿孙犯上,家里大人该如何啊?”年兴在旁边问。
“虽然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倭寇无理我中原众人上到天子下到顽童都应自省,不过,”我放下酒杯走到宫本信义面前,“有的孩子哪怕天天学仁义道德,他自己不加检点,也会长成男盗女娼之辈。朽木不可雕也。对吗?”我笑着低头问宫本信义。
此时倒成了他像是霜打的茄子了,刚才那副得意劲儿全没了。
年兴和郑奎走到我身后站定,倒像极了一对儿文武门神。
宫本信义缓了半晌,方才尴尬开口:“原来是文忠侯东方颢渊大人。”
“怎么,没有想到我在这儿所以才敢来搅闹的?”我玩笑了一句,“结果遭了报应。”
“您身为谋士却卷进自己的设计之中,恐怕不妥吧?”
“不,正因如此我才能随时随地对自己的诡计进行修正啊。您为倭王的谋划难道都是负责到出口为止吗?”
“这是谋士的本分。”
“这是您的怯懦。”我在“您”上特意加了重音。我总觉得宫本信义有些古怪,尤其是他说话的时候。
“我们不都是呈口舌之快的人吗?”
“我对我的‘口舌之快’可是负责到底的。”我扬了扬下巴,“我们的京城,还太平吧?”
宫本信义叹了口气:“我以为您会把皇帝抬出皇宫,还特意准备了杀手。没想到您让这位王爷办了场婚宴,帝师和皇子祝贺,再加上您从宫里带出来的仪仗,竟然稳住了人心。”
“您玩笑了。皇帝九五之尊,怎能轻易出宫呢?”我笑了。中原人善思,正因为善思所以更好诓骗。我猜那些豪绅富户一定是这么想的如果皇帝真的命在旦夕,襄王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大张旗鼓纳妾?公子逸轩怎么会亲自来庆贺?宫廷内的仪仗如果没有皇帝的命令我一个大臣怎么能调用?皇帝一定没事!
“我们倭王可是经常出现安抚人心的。臣民因此都愿意为倭王而死。”
“村里的事务自然要村长亲自出面处理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宫本信义怒目圆睁。
“我?我这话当然是在羞辱你了。哦不,还有你的倭王,还有你那弹丸之地的倭国。”我看着他。岿然不动。我想把他逼近绝境,逼他动手。我身后有年兴。最好的影子,还有很多武将和各位大人的家丁。我不怕;宫本信义如今明地里只有他自己,就算他是战神下凡,双拳难敌四手,他若想全身而退必然要依靠暗地里的忍者。哪怕这些忍者不出现、只用暗器,凭借年兴的经验我也可以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在这王府。…
当然,这只能算得上是小胜。
宫本信义瞪了我许久,不甘心地收起了愠色:“我很想杀了您。但我不能。”他呼吸调整了一会儿,“我倒还有些事想跟您请教,这几日恐怕都会在您身边了。”
“怎么。你这是想要控制我吗?”
“您太危险了,怕您坏了我的事,所以必须如此。”
“你这不也是把自己卷进了自己的谋划中了吗?”
“对于您这样的危险人物这是必要的。况且,您与我,都不在我的谋划之内。您放心,我只会跟在您近前,寸步不离,同饮同食同寝,不会杀您的。”
“你还不如随便找个忍者陪我呢。”我耸耸肩。
“忍者?对于您而言。他